第43章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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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眠之中，有冰凉湿润的东西扫过我的脸。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昏暗的洞窟，悄然无声，跳动的火焰依旧固执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不知何时，洞窟内的温度已然降了不少，我莫名觉得有些刺骨的冷意，只得运起法术抵御。没料一抬眼，便看见枕边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双水汪汪圆溜溜的眸子，在金色焰火下折射出幽绿的光芒，眼眸中无意流露出来的悲伤而哀怨的情绪令人心疼不已。我下意识的出口唤道：“十四——”
话音刚落，我已恍然反应过来，一丝苦楚顿时翻上心口。面上却瞬间换了一副关怀的笑意，坐起身来伸手抚上眼前的小东西雪白而柔软的皮毛。
“雪樱，你可好些了么？”
小狐狸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以示回应。我眉头微皱，惊讶道：“何时伤了嗓子？竟是连话都不能说了？”
“雪樱虽是雪狐之身，却被伤了魂魄，如今咒术虽破，但恢复人身也需要一段时间，只是难为她这几日不能开口了，是吧，师傅？”半吊子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我抬眼一看，正好瞧见他半个身子从虚空之中探出。仿佛是刻意避开我的目光，与我眼神相交的瞬间，他便匆匆回头朝身后望去，连最后那句话都是对着身后的空气在说。
只听一声冷哼，许久不见的老道拂尘一挥，凭空现身在我们面前。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冷意森森的石窟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不说话才好，一个就够老道受的了，再多一个，老道只怕耳根不得清净！”半吊子的师傅将手中的拂尘顺势挽在臂中，斜眼扫了一眼我和雪樱，冷冷道。“都杵在这里做甚么？舍不得走么？”
“走？去哪里？”我下意识的看看雪樱，又看了看半吊子。他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眼皮都不抬一下，老道却是忍不住又开始数落起来。“这地方自然留不得！臭狐狸的这个破地方又湿又冷，还得费老道这么多法力维系结界。老道可没臭小子那么蠢，大好的修为都浪费在这些地方！”
那老道一大通哇啦哇啦的嚷嚷，倒教我听明白几分。宓水石窟深藏在宓水镜湖下，镜湖深达百丈，湖底洞窟自然终年阴冷潮湿。
可笑我当年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得上天垂怜被囚在最好的一处。却不曾想，上天从未眷顾过我一丝一毫，而是墨离一刻不停的消耗了二十年法力，只为了我一时的温暖和舒适。
雪樱仿佛感应到我的自责，用脸颊轻轻在我腿上蹭了蹭。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心绪反倒格外的平静，微微一笑抱起它放在自己膝上，彼此依偎着淡淡开口道：“前辈，既然我们无法再藏身于此，那又该去哪里呢？”
半吊子这才抬眼迅速瞄了我一眼，抢在自己师傅前面回答道：“碧幽谷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只能先出谷再做打算。”
“为师都没说话，你这臭小子回什么嘴？”老道吹胡子瞪眼睛的揪着半吊子一顿好说。
“为师说了多少次了，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乃是上策，让你勤加修习法术你不上心，让你呆在碧水之玄你又耐不住寂寞！一看到漂亮女子你就晕头转向，大献殷勤，将为师的话统统抛到脑后啦？你好好看看，她又不是凡间的姑娘，真身就是只狐狸，跟雪丫头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好了，师傅师傅，您老人家别念了，别念了。”半吊子瞅着我的面色有逐渐变黑的趋势，非常适时又很知趣的打断老道的喋喋不休。我才强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反驳，心下倒有几分同情半吊子，怎么摊上这么个口无遮拦的老头当师傅。
忽又转念一想，墨离竟将自己和雪樱托付给这个老道，那今后的日子岂不是——思及此处，我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那个，你！我在跟你说话！红狐狸！”粗声粗气的声音打断我的臆想，我愕然循声望去，才发现老道的手正直直指向我。
“臭狐狸既然把你们交给我，那以后便要听老道的话，老道说东，你们就不能说西！老道指南，你们就不能往北！老道说练功，你们就不能偷懒！老道说喝酒，你们就不能吃肉！还有，老道收留你们，并不是收你们为徒，无论在哪里，都不得以师徒相称！老道也绝不会多管你们，你们做什么都与老道无关，听到没有？”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老道这番‘教诲’，越听越感慨良多，与原本安静伏在我膝上的雪樱颇为无奈的对视一眼。那老道边说，半吊子就边躲在他身后双手合十不停作揖，讨饶般的对我做着口型，似乎是在说‘拜托忍一下，一下就好’。
我对半吊子的同情更深，自然也不会跟这老顽童一般的道长见识。露出一抹善解人意大方得体的笑容后，起身抱着雪樱如凡间女子般作了个万福，柔声道：“既然前辈这么说，还请恕十三和雪樱无法行拜师跪叩大礼。前辈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晚辈叹为观止，自愧不如，今后晚辈必定唯前辈马首是瞻。”
说完这番心不甘情不愿的话，我抬眼扫了半吊子一眼，只见他装模作样的站在老道身旁，在老道耳畔轻声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哄得老道一扫满脸黑云，笑眯眯的不住点头。他眼风虽没看我，却边说边悄悄的从宽大袖袍下伸出一只手，对我做了个速速退场的手势。
我装作看不懂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乖巧顺服的声音听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请前辈指教。”
“但说无妨。”老道或许是心情舒畅，显得格外和颜悦色。
“那么以后若是晚辈与人动手，前辈管是不管呢？”我问的诚心诚意。
“自然不管。”老道答得自然而然。
“那若是他与人动手，前辈管不管呢？”我伸出一指，直直的指向半吊子。
“那……那老道自然要管自家徒弟。”老道的底气虽足，却明显有些迟疑。
我满眼笑意，“那若是晚辈与他动手，前辈又怎样呢？”不等老道回应，我已故作惊讶道。“前辈既然说了绝不管我，现在又说不会不管他，那么前辈，您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一时间安静的鸦雀无声，那老道估计气得够呛，脸色半红半白，一把胡子不停的在颤抖。半吊子着实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毫不例外的换来自己师傅一顿数落。
我低头垂眸，索性背过身去，故作无视身后传来的声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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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水汪汪圆溜溜的眸子，在金色焰火下折射出幽绿的光芒，眼眸中无意流露出来的悲伤而哀怨的情绪令人心疼不已。我下意识的出口唤道：“十四——”
话音刚落，我已恍然反应过来，一丝苦楚顿时翻上心口。面上却瞬间换了一副关怀的笑意，坐起身来伸手抚上眼前的小东西雪白而柔软的皮毛。
“雪樱，你可好些了么？”
小狐狸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以示回应。我眉头微皱，惊讶道：“何时伤了嗓子？竟是连话都不能说了？”
“雪樱虽是雪狐之身，却被伤了魂魄，如今咒术虽破，但恢复人身也需要一段时间，只是难为她这几日不能开口了，是吧，师傅？”半吊子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我抬眼一看，正好瞧见他半个身子从虚空之中探出。仿佛是刻意避开我的目光，与我眼神相交的瞬间，他便匆匆回头朝身后望去，连最后那句话都是对着身后的空气在说。
只听一声冷哼，许久不见的老道拂尘一挥，凭空现身在我们面前。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冷意森森的石窟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不说话才好，一个就够老道受的了，再多一个，老道只怕耳根不得清净！”半吊子的师傅将手中的拂尘顺势挽在臂中，斜眼扫了一眼我和雪樱，冷冷道。“都杵在这里做甚么？舍不得走么？”
“走？去哪里？”我下意识的看看雪樱，又看了看半吊子。他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眼皮都不抬一下，老道却是忍不住又开始数落起来。“这地方自然留不得！臭狐狸的这个破地方又湿又冷，还得费老道这么多法力维系结界。老道可没臭小子那么蠢，大好的修为都浪费在这些地方！”
那老道一大通哇啦哇啦的嚷嚷，倒教我听明白几分。宓水石窟深藏在宓水镜湖下，镜湖深达百丈，湖底洞窟自然终年阴冷潮湿。
可笑我当年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得上天垂怜被囚在最好的一处。却不曾想，上天从未眷顾过我一丝一毫，而是墨离一刻不停的消耗了二十年法力，只为了我一时的温暖和舒适。
雪樱仿佛感应到我的自责，用脸颊轻轻在我腿上蹭了蹭。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心绪反倒格外的平静，微微一笑抱起它放在自己膝上，彼此依偎着淡淡开口道：“前辈，既然我们无法再藏身于此，那又该去哪里呢？”
半吊子这才抬眼迅速瞄了我一眼，抢在自己师傅前面回答道：“碧幽谷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只能先出谷再做打算。”
“为师都没说话，你这臭小子回什么嘴？”老道吹胡子瞪眼睛的揪着半吊子一顿好说。
“为师说了多少次了，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乃是上策，让你勤加修习法术你不上心，让你呆在碧水之玄你又耐不住寂寞！一看到漂亮女子你就晕头转向，大献殷勤，将为师的话统统抛到脑后啦？你好好看看，她又不是凡间的姑娘，真身就是只狐狸，跟雪丫头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好了，师傅师傅，您老人家别念了，别念了。”半吊子瞅着我的面色有逐渐变黑的趋势，非常适时又很知趣的打断老道的喋喋不休。我才强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反驳，心下倒有几分同情半吊子，怎么摊上这么个口无遮拦的老头当师傅。
忽又转念一想，墨离竟将自己和雪樱托付给这个老道，那今后的日子岂不是——思及此处，我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那个，你！我在跟你说话！红狐狸！”粗声粗气的声音打断我的臆想，我愕然循声望去，才发现老道的手正直直指向我。
“臭狐狸既然把你们交给我，那以后便要听老道的话，老道说东，你们就不能说西！老道指南，你们就不能往北！老道说练功，你们就不能偷懒！老道说喝酒，你们就不能吃肉！还有，老道收留你们，并不是收你们为徒，无论在哪里，都不得以师徒相称！老道也绝不会多管你们，你们做什么都与老道无关，听到没有？”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老道这番‘教诲’，越听越感慨良多，与原本安静伏在我膝上的雪樱颇为无奈的对视一眼。那老道边说，半吊子就边躲在他身后双手合十不停作揖，讨饶般的对我做着口型，似乎是在说‘拜托忍一下，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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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番心不甘情不愿的话，我抬眼扫了半吊子一眼，只见他装模作样的站在老道身旁，在老道耳畔轻声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哄得老道一扫满脸黑云，笑眯眯的不住点头。他眼风虽没看我，却边说边悄悄的从宽大袖袍下伸出一只手，对我做了个速速退场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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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以后若是晚辈与人动手，前辈管是不管呢？”我问的诚心诚意。
“自然不管。”老道答得自然而然。
“那若是他与人动手，前辈管不管呢？”我伸出一指，直直的指向半吊子。
“那……那老道自然要管自家徒弟。”老道的底气虽足，却明显有些迟疑。
我满眼笑意，“那若是晚辈与他动手，前辈又怎样呢？”不等老道回应，我已故作惊讶道。“前辈既然说了绝不管我，现在又说不会不管他，那么前辈，您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一时间安静的鸦雀无声，那老道估计气得够呛，脸色半红半白，一把胡子不停的在颤抖。半吊子着实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毫不例外的换来自己师傅一顿数落。
我低头垂眸，索性背过身去，故作无视身后传来的声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