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红土黑血 > 第二回闯关拔寨求生路犯人浴血湘江

第二回闯关拔寨求生路犯人浴血湘江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红土黑血最新章节!

    1933年11月,国民党著名的19路军在陈铭枢、李济深、蒋光鼐、蔡廷锴等人的策动下,发动了福建事变,建立了福建人民政府,提出了反蒋抗日的口号。这是一支在淞沪保卫战中使日军闻风丧胆的部队。第五次反“围剿”之前,蒋介石为了加强反共的实力调19路军进驻福建,另一方面蒋介石也怕翅膀已硬的19路军从自己的手里飞走了,他要牢牢地控制着19路军。蒋介石万没有料到他把19路军调到了眼皮下,却没有抓住19路军的心。19路军的反戈一击,打乱了蒋介石从四面“围剿”苏区的糀e划,不得不将部分兵力开往福建。在这期间,中央红军已同19路军签订了反蒋抗日的协定。由于李德等人当时指挥的中央红军一方面自顾不暇,另一方面也是战略上的错误,并没有积极地去配合19路军的反蒋抗日计划,使19路军很快就垮掉了。19路军陈铭枢、李济深等将领逃亡到香港。

    19路军失败后,中央苏区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更是举步维艰,一时间,苏区的军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最高“三人团”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打败蒋介石的第五次“围剿”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如果说一个月前派7军团打出北上抗日的旗帜还尚有一部分试探性和盲目性外,他们这次不得不下最后的决心,让红6军团西征,打通大部队西撤的通道。最高“三人团”经过缜密的考虑和布置,向6军团发布了西征的电令:6军团由黄坳、上下七地域的敌人工事守备的薄弱部或以南,转移到桂东独立4团驻地;6军团在桂东不易久停,应马上转移到新田、祁阳、零陵地域去发展创立新的根据地,以后再向新化、溆浦两县间的山地发展,并由该地向北与贺龙领导的红3军取得联系。

    红6军团经过准备终于决定西征了,任弼时任中央代表及军政委员会主席,肖克任军团长,政治委员王震。当时军团经过补充,兵员已达9000余人。

    最高“三人团”知道6军团这次西征是一次大撤退,便命令6军团把一切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这无疑给部队的前进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李子良排长接受押解省保卫局的犯人的命令,是11月的一天晚上。那天晚上,阴云密布,细雨绵绵,侦察排长李子良万没有料到领导会交给他一项这样的工作。李子良和战友们在几天前,就听说了部队要西征的消息,那时他和战友们心里涌动着一股崭新的情绪。以前他也曾有过这种情绪,可自从第五次反“围剿”近一年来,这种情绪便没有了,部队连吃败仗不说,根据地也在一点点地缩小。李子良是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根据地扩大到了保平,他家也分到了土地,他是为了保卫苏区的胜利成果才参军的。可第五次反“围剿”之后,很快便丢掉了保平,保平以及更多的土地又被敌人占领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又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李子良是红军排长,又是党员,他知道要服从上级命令,可这仗愈打愈窝囊,他就愈打愈窝火。终于盼来了部队的西征,那时李子良想的是他们侦察连会像每次一样,捷足先登,深入到敌后,为大部队侦察地形,抓俘虏,那是侦察兵最痛快、也是最荣光的时刻,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部队西征,会让他带着全排20几个战士押解犯人。但他服从了组织的决定。还有一点,就是他还想再见一见张营长,逮捕张营长时是他奉命执行的,那时部队上下都抓了很多人,据说他们是ab团的人。张营长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红军的领导,解放保平时,张营长带着队伍驻在他们的村子,那时张营长30刚出头,腰里插一把短枪,短枪上飘动着一条红绸巾。张营长满脸兴奋地向村民宣讲着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他是从张营长的身上,还有那些红军战士中了解到什么是红军的。那时他很羡慕张营长这些人,当张营长这支部队开走时,他和村里许多青年一起报名参加了红军。

    逮捕张营长时,是他亲手下掉了张营长那把系着红绸巾的枪,张营长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看见张营长的眼圈红了,他的心当时动了一下,他不相信张营长这样的人会是坏人。他押解着张营长去了保卫局,那一次抓了很多人,不久都被枪杀了。不知为什么,张营长一直没有被杀,仍一直在保卫局关押着。李子良的心似乎宽慰了一些,可他仍放心不下。不知为什么,张营长的形象一直在他的眼前闪现。

    那天傍晚,保卫局的人把犯人交给他们的时候,一共是32人,犯人的手一律捆绑在一起,系在身后,犯人之间又用一条粗绳连着。月光下,这些犯人神情茫然,此时部队西征的消息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犯人。他们以为要被处决。当他们站在月光下,看着集结后的部队,在夜色的笼罩下出发的身影,更坚定了这一想法。

    张营长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他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满面红光的张营长了,胡子已经蓬乱地在脸上疯长了一些时候,面容苍白憔悴,唯有那双眼睛在很深的地方有两盏亮光在闪动。李子良就是凭着那两盏亮光辩认出张营长的。他走过去,伸出手在张营长的肩头轻拍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话:张营长,是我。那一瞬间,张营长的身子一颤,他很快地看了眼李子良,这一眼他马上认出了那个在保平参军的小李子。他嘴唇牵动了几下,薃e乎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他抬眼望着远方,大部队已隐进了夜色中,只有人喊马嘶的喧嚣之声隐约可闻。

    李子良冲战士们挥了一下手,这是出发的信号。20名战士,分左右列成两队押解着被系在一起的30多名犯人向大部队隐去的方向走去。他们没人说话,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留在黑暗中。

    雾气渐遮了夜色,四周都是潮潮的一团,山影蒙蒙地显现在他们的眼前,层峦叠嶂的山峰在夜的深处隐着,山路迤逦,一行负重的人缓缓向前移动着。李子良很快便认出那是一支辎重部队。这次部队西征,不仅带走了红军医院,就连伤病号和兵工厂也随着大搬家了。制造子弹用的车床和铸具被拆解开,七八个人一组抬着随部队西征。在白天清点物资时,李子良看到制造边币的石印机也列入了这次西迁的行列。作为一个侦察兵,李子良清楚,这么多辎重无疑会给部队的行动带来诸多的不便。李子良只是一个侦察分队的排长,他不清楚这次部队西征的精神,他只懂得服从命令。

    20名侦察连的战士很快便追上了辎重部队的后卫部队,山高路险,有的路段只能两个人并行通过,有的辎重需要七八个人抬的,这样的路便无法通过了,他们前撞后拥地挤在一起,一时无法通行,部队前进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

    李子良接受任务时,领导明确规定,他们这支押解犯人的队伍要走在辎重部队后,断后部队前,不是到特殊情况不能打乱这样的行军序列,一是为了方便行军联络,同时也为了整个部队尽可能地显得井然有序。

    李子良随着辎重部队走三步停两步地行进了一会儿,他便下令原地休息了。这时东方已经发白,夜雾渐渐散去,远山近树又有了一个新的轮廓。他们坐在一个较缓的山坡上,李子良故意坐到了离张营长较近的一块石头上。他掏出一盒烟,这是苏区产的“美丽”牌香烟。部队出发前,会吸烟的每人发了两包。他点燃了一支,吸了两口,他看见闭目养神的张营长。他拔出嘴里的烟递到张营长面前,张营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把嘴微微张开,让李子良把烟放到他的嘴里。张营长叼烟的那一瞬间,低声说了句:谢谢。李子良没有说话,他又为自己点燃了一支,他觉得此时应该和张营长说点什么,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还是张营长先说了句:我们这是去哪?李子良没假思索便答:向西。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可保密的,部队出发动员时就是这么说的。这样回答张营长的问话,他又觉得不能说明问题,不用他回答,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部队是在向西前进,便又补充了句:部队这是转移。他似乎听到张营长长吁了口气。那支燃着的烟快烧到张营长的嘴唇了,他伸出手帮助张营长拔出了那截烟头。当他重新准备再给张营长点燃一支时,张营长发狠似地说:部队出发为什么不处理我们?李子良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上级对待这些犯人的精神。半晌,张营长又说:部队这哪里是转移,分明是在搬家。李子良和所有的人分明听见走在他们前面部队嘈杂的叫喊声,夹杂着“嗨嗨哟哟”的搬东西的声音。李子良也不解,部队为什么要搬这么多辎重,就像他不明白张营长这种人为什么会是ab团的一样。

    张营长被打成ab团与他的爱情有关。他的爱情产生在医院里。那一次,他的腰部负伤了,住进了医院,认识了吴英。吴英是医院的护士,吴英说不上漂亮,但生得小巧玲珑,像一个没长大的娃娃,张营长是晚上被抬进医院的,一颗子弹钻进他的腰里,手术也是那天晚上进行的,不巧那天晚上的发电机出现了故障,手术只能在油灯下进行。没有麻药,只有在山里采来的中药,事前让张营长放在嘴里嚼了。吴英是手术中的助手,她看见医生的手术刀深深地割进张营长的肉里,她的心颤了几颤,她看见张营长面色苍白,汗水雨点似地在脸上滚落下来。她把一条毛巾递给张营长,他冲她笑了笑。她就说:疼你就叫一声。他没有叫,把毛巾塞到了嘴里,手术从始至终他一声没吭,一直咬着那条毛巾。后来,吴英发现那条毛巾都被他咬烂了。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吴英一走近张营长的床旁,就心跳加快,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病床怎么会像一块巨大的磁场深深地吸引着她。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到他的床旁坐一坐。他从来不多说什么,只是冲她微笑。她在他的微笑中,两颊通红,她真希望把自己的手送到他那双温暖的大手里。她接触过很多男人,包括前段时间院长给他介绍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做组织工作的,白净的皮肤带着眼镜,可她和那个做组织工作的男人在一起时,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这种美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张营长出院,张营长出院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秋天的阳光不冷不热地照在当顶,到处仍是山青水绿的样子。张营长走在小路上,她本想送他几步就回来,没料到她却走了很远。那天的张营长似乎也有满腹的心事。他走在前面,走几步便停下脚说一声:吴英你回去吧。她便立住脚,看着他。他就转身向前走几步,她想该回去了,心里这么想腿却朝前迈。就这样,他们停停站站,一直走了很远。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草丛中一条秋蛇,她不怕子弹,不怕流血,她却怕蛇。这条突如其来的蛇横穿小路在她脚边爬过,她惊叫一声,跌在了他的怀里,准确地说他是迎着她的到来。她惊怔过后,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让他紧紧地捆了,捆得她有些气喘。惊惧过后,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感,使她眩晕起来,她在他的怀中呢喃一声:你真有劲儿。

    那一次,他们就在那条小路上拥抱了许久。后来还是张营长先反应了过来,他松开她,抚摸着她的脸说:我会想你的。她说:我也是。

    两人从那次分手后,真的就互相思念起来。这一次那个做组织工作的男人并不清楚。部队机关离医院并不太远,那个组织男人三天两头便会骑马来到医院看她。那时部队正在休整,张营长有时也会来看她。组织男人终于发现除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关心着吴英。当组织男人调查清楚张营长只是自己下属部队一个营长时,他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天晚上,组织男人把吴英约到机关深谈了一次,讲了自己的身份也讲了张营长的身份。他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地位和权力的。他谈完这些,看见吴英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说:你还要谈别的么?组织男人含蓄地笑一笑说:这些就足够了。吴英冷冷地说:你死心吧,我不会嫁给你的。就是吴英这句话深深刺伤了组织男人的自尊心。当时组织男人没料到吴英会不理他,他又去找过几次吴英,吴英都说自己有事推脱掉了。可他分明看见吴英随着张营长在山间林地里散步的身影。他狠狠地冲两人的背影冷笑道:你们等着。

    不久,组织男人终于寻找到了机会。由于王明“左”倾机会主义,各个部队都在大打异己分子,他们把异己分子说成是ab团。组织男人正好被任命为这个部队ab团专案组的组长,张营长是第一批被抓起来的。吴英知道张营长被抓起来后,她什么都明白了,她相信张营长绝不是什么ab团,她知道这是组织男人的报复。她后悔这是自己给张营长带来了不幸。她知道被打成ab团的人意味着什么。她想到了死,用死来向那个组织男人抗议,可自己死了,并不能挽救张营长,张营长是无辜的。是自己连累了张营长,张营长还要靠自己。想到这些,她连夜跑到机关找到了组织男人。组织男人在屋里正端坐着,似乎早就料到吴英会来找他。吴英面色苍白,瞅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胸有成竹地在冲她微笑。吴英突然掩面而泣,半晌说:求你放了张营长。组织男人又笑一笑:这很容易,可你拿什么报答我?

    吴英抬起一张泪脸:我嫁给你。

    组织男人笑了,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当组织男人把她抱到床上去时,吴英在心里哀叫一声:张营长,再见了。

    很快吴英便和组织男人结婚了。张营长是唯一一个被抓成ab团又活下来的人,以参加ab团的材料尚不详为由被关押在保卫局的监狱里。张营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在这期间,吴英托警卫给他送过两回换洗衣服。吴英在衣服中夹了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着:忘了我吧,是我害了你。张营长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那些和他一起被抓起来的战友,都很快地被处死了,唯有自己被投到监狱里,和其他犯人生活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被冤屈的,他相信总有一天组织会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的。

    直到现在,他和其他犯人一起被押解着走在西征的路上。

    天在即亮未亮时,前头部队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前方的路上逶迤而行的辎重部队随之也乱了起来。押解犯人的侦察排战士和犯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他们一起向枪响的方向望去。前方听不见喊杀声,也看不见火光,只有枪声,那是双方几百支上千支枪同时打响的声音。枪声乱成一团,只有一阵阵轰鸣声,像刮过的风,又像天庭里响起的雷鸣。李子良凭经验就可以断定,前面是一场遭遇战,至少有两个师的兵力在相互对打。此时,他们不能在这里久停,只有快带上去,追赶上辎重部队。他冲战士们挥了一下手,犯人和战士都看到了他的手势,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山路。30几个犯人的手被绑在身后,又被串连在一起,走平路的时候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便,可一走上崎岖的山路便有了诸多的不便。不管前面的还是后面的,只要一个人摔倒,就会牵连到周围的几个人。这样走了一段,队伍不仅走不快,且不停跌倒不停地爬起,折腾得人们气喘吁吁。

    张营长停下脚,等走在后面的李子良走到身旁才气喘着说:李排长,要是相信我们,就把我们手上的绳子解开,要是这样遇到突然情况,我们跑不了,你们也走不了。

    李子良以前很少和保卫局的人打交道,但他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犯人,真正的犯人,罪恶较大的,早就就地正法了。刚才休息时,闲谈中他知道这些人,有的是在苏区分土地时,为了自己家争得块好土地犯的错误;有的是管部队粮饷时,多贪多占了些;有的是和当地妇女犯了作风错误他相信,这些人还没有到要逃跑或自绝于人民的地步。他听张营长这么一说,便很快下达了解开他们手上绳索的命令。犯人毕竟是犯人,李子良没掉以轻心,他把全排分成两个班,一班在前,另一个班在后,前面的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前后的路一堵死,就是想跑也跑不掉。这样一来,部队前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枪声仍在前方看不见的地方响着,天渐渐地亮了,远山近树清晰了起来,晨风送来一阵阵火药味。路旁、山沟里到处能见到从悬崖上掉到沟底摔死的骡马,还有一些摔坏的笨重的家当。这是辎重部队留下的。他们所有的人都不忍心看着眼前这样狼藉的场面,他们只是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去。敌人的侦察飞机是上午时分出现的,那架飞机贴着山头飞了几周之后便消失了。敌人的大批轰炸机是中午出现的,他们准确地找到了辎重部队,这突如其来的飞机使部队无处隐藏。敌人的炸弹便倾泻而下了。一时间,山路上烟雾弥漫,人叫马嘶,有一部分保卫辎重的战士盲目地冲天上的飞机射击着,爆炸声响成一片,被炸飞的人和马在天空中飞着

    李子良及时地下达了向山里撤退的命令,他们很快便钻进了山林,有一部分辎重部队也向山里跑来,敌机很快便发现了这一企图,他们向山林里盲目地投放着炸弹。一颗炸弹落在押解犯人的队伍中时,李子良看得清清楚楚,他想向队伍下达卧倒的命令,可他的命令还没有出口,便被身后的一个人重重地推倒了,他刚倒地的那一刻,炸弹便响了,他看见几个犯人和战士同时被炸倒了,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接二连三地在他们周围炸响,当附近的爆炸声停歇下来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他看见张营长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身上,一块弹片划破了张营长的手臂,血正从那里不停地流着。李子良在那一瞬明白了,是张营长救了他,他想冲张营长说些感激的话,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他把衣襟撕下一条,帮张营长把伤口包扎起来。张营长说:我没事,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那一颗落在他们中间的炸弹,有5个犯人和3个战士被炸死了。所有的人都清楚,他们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人悲哀,他们要快速地离开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敌机还会来。敌人发现了他们也会很快地追过来。张营长看见了一个牺牲战士身旁的那支枪,便弯下腰拿起枪来。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和李子良碰在了一起,李子良没说什么,只冲他点了点头。李子良相信张营长是个好人,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ab团的人。

    张营长吁了口气,他把那支枪在手里掂了掂,这位久违了的伙伴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为了李子良的信任,他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把枪扛在肩上,随着队伍向前跑去。

    那场遭遇战是他们离开湘赣根据地一个多月以后,部队进入广西的全县、灌阳地区,敌人集结了8个团的兵力,阻拦西路军西渡湘江。李子良他们这支侦察部队经过一个多月和犯人们的相处,已经完全相互信任了。只要他们单独行动的时候,这些犯人会和他们一样行动自由,甚至他们会相互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聊天取乐,但每遇到和大部队在一起时,犯人们不等押解的战士动手,会相互把自己的手象征性地捆扎在身后。这样遇到部队,人们就会知道这是一批押解犯人的分队。部队到达全县以南界首的时候是晚上,大部队白天已顺利地渡过了湘江。湘江上搭的浮桥还在,东岸大部队埋锅做饭的痕迹依在,在他们这批押解犯人的小分队前,刚有一批辎重部队拉着马匹渡过了湘江。李子良他们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清水煮马肉,还有一部分马肉带在他们身上。那是辎重部队累倒的一匹马,分了些马肉给他们,他们坐在湘江东岸正准备点火做饭时,敌人尾随过来的一个营正在悄悄地向他们接近。敌人已看见了他们点燃的火光,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敌人包围了他们。这是一支被我军大部队打散又聚拢起来的部队,他们聚在湘江东岸伺机报复。

    发现敌人的时候已经晚了,担任警戒的战士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有情况!便被敌人的排子枪击中了。他们慌乱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又有几个战士和犯人同时被击中,他们站起来的身子只来得及摇晃了一下,便倒下去了。枪响之前,李子良正在和张营长吸烟,枪声一响,两个人几乎同时甩掉了手里的烟,他们没有惊慌地先站起来,而是来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一块岩石后。他们看清了眼前的敌人,李子良的枪响了,张营长的枪也响了,他们首先射倒了走在前面的几个敌人,这为散坐在地上的人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不管是战士还是犯人,他们很快就近抢占了有利地形,向敌人还击。那些犯人们以前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红军战士或指挥员,这时已不用任何人命令,他们很快拿起了牺牲战士们的武器向敌人还击。

    敌人经过短暂的调整后,分三面向这里包围过来,子弹打在他们周围。李子良亲眼看到又有几个战士和犯人在枪声中倒下了。李子良自从参军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仗打过无数次,这样的敌强我弱的遭遇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过。他只想到让战友们不停地射击,他一时竟没有想到这样对打下去的后果。

    张营长一边射击一边爬过来,趴在李子良的耳边说:李排长,不能这样打下去了,我们会完蛋的。

    李子良想说什么,一颗子弹射过来,正击中他的肩头,他“哎哟”一声,枪掉在了地上。张营长把李子良抱在怀里,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那封信沉甸甸的。他双手递到李子良面前,李子良疑惑地望着张营长,张营长放开李子良,在他面前跪下了,哽了声音说:这是我在关押期间写的所有申辩材料,可惜没有人接受我的这些材料,求你转给部队领导,我张东来是清白的。

    李子良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接过了张营长递过来的沉甸甸的信。一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他不仅相信了张营长不是ab团的人,更相信他是一个赤诚的红军战士。这一个多月中,他们同前追后堵的敌人绕圈子,是张营长帮他出谋划策,躲过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追击,才使他们顺利地到达了湘江东岸。李子良此时似乎明白了张营长的用意,他叫了声:老张。

    张营长已把两个战士叫了过来。此时张营长俨然变成了一个指挥员,他把那两个战士叫到身边后,以命令的口吻道:保护你们排长快速过江。

    李子良完全明白了过来,叫了声:老张,不——

    张营长冲李子良苦笑了一下:老弟,咱们冲出一个算一个吧。又冲那两个战士:还不快点。又转身冲那些个和敌人对射的犯人一声喊:弟兄们,你们不是时刻想洗刷自己的罪名,证明自己是个清白人么,那就跟我来吧——

    他率先向一片乱石滩冲去,那是渡江相反的方向。这时一个又一个犯人,有的手里挥着牺牲战士的武器,有的手里握着石块,尾随着张营长冲向了那片乱石滩。顷刻间,敌人的火力被吸引了过去,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阵阵啸叫。此时李子良已被两个战士强行拖拽到江心,他高喊一声:老张

    张营长也回望了眼江心,月光下他只看得清李子良三人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冲李子良高喊:兄弟,保重,别忘了替我交材料——

    很快张营长的声音便被枪声吞噬了。

    李子良过了湘江西岸的时候,他听见东岸的枪声愈来愈远了,最后就沉寂了下去。张营长和那些犯人,还有战士不知是死是活。李子良不敢久留,他在两个战士的搀扶下连夜向大部队追去。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部队,把张营长这份材料转交上去。

    1934年10月24日,西征的6军团,在贵州印江县木黄与贺龙率领的3军团胜利会师。红3军团改成红2军团。经过近两个月的西征,6军团受到了重大损失,出发时的9000多人,到与2军团会师后,2、6军团的总人数才只有8000人。

    2、6军团会师后,便挥戈向东,发动了创建湘鄂川革命根据地的湘西攻势。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红土黑血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石钟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石钟山并收藏红土黑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