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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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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夜晚,君华饭店三楼宴会厅,某政府金融首长娶媳婚宴现场。

    “注意,六号贵宾已进电梯,请准备!”

    一听到饭店工作人员无线电隐约泄漏出来的讯息,守在喜宴外场的记者群骚动了起来。

    “别抢!这位置是我先占的!”

    “搞什么?喂,后面的别挤啊!”这些记者早就透过管道拿到宴会贵宾名单,编号第六的是代表“兆邦金控”集团出席的第三代接班人潘天柏与新婚一年多的妻子梁凯茵,这对夫妻号称企业界最令人称羡的金童玉女,正是记者们真正激动的原因。

    果然电梯门一开,早已架好的镁光灯此起彼落,伴随众人的抽气与赞叹,现场一片哄闹。

    “潘大少真的好帅看看那套西装多衬啊!宽肩窄腰腿又长,脸蛋更是酷”几个女记者亲眼目睹传闻中的人物,已经乐得晕陶陶了。

    “梁凯茵也好美,你猜那套衣服是哪个名牌或设计师作品?猜不出来对不对?但是一看就知质感超好,穿起来就是不一样,内敛又华丽,果然是大户人家”

    “皮肤好赞喔,真的不是靠化妆”

    传闻中的金童玉女在接待处签名后,迎接他们的是今晚喜宴的主人。

    “部长,恭喜。”潘天柏伸手跟这位政坛重量级人物紧紧一握,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短暂交会后,他才缓缓开口致意。“家父家母不巧有急事去了香港,今晚由我和太太代替长辈献上祝福,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谅解。”

    他说得委婉客气,但双方都知道那是刻意的安排。最近父亲为了争取并购某保险公司,向政府提出私募基金项目,为了避免外界过多的联想与质疑,平素政商关系良好的父亲不得不在此刻避嫌,连婚宴都不好光明正大参加,派他代表出席。

    “嗳,承蒙赏光啊!”部长大人笑呵呵,遥指宴会厅里最前排的圆桌。“贵客临门,欢迎都来不及了,说什么海涵谅解?快请进!”

    客套话说过了,潘天柏噙着淡淡笑意,拥着梁凯茵优雅轻松地步入宴会厅,不着痕迹地快速巡视四周。

    出席宴会的金融界大人物不少,各大金控集团、创投公司、国内和外商银行皆盛情参加,反而是号称龙头老大的“兆邦金控”仅由他以旗下的“兆信银行”总经理身分代表出席。原本是打算低调行事,可刚刚

    又一道闪光灯,潘天柏不由得微微蹙眉了。

    从一进入饭店开始,众人的目光几乎都投向他——不,还有他身边的妻子身上。

    锐眸轻扫过紧依在身旁的明媚身影,妻子今天挑选的这套黑色无袖v领缎面小洋装,虽然线条简单,但高级布料微贴秾纤合度的腰间,让身段看起来更柔软,及膝的黑色蕾丝下襬还缀着黑色奥地利水晶,不仅在走动间闪着内敛的光芒,更将一双小腿衬得白皙诱人,确实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众人的目光。

    也不算过度华丽或夸张,为什么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本来想尽量低调,却因为妻子而更显高调了。

    潘天柏剑眉微蹙,原先轻环在她纤腰上的大手,冷不防地收紧了些。

    腰间突如其来的一握,让梁凯茵慢下脚步,她偏头对丈夫微微一笑,水眸明显有些疑惑。

    怎么了?是她的笑容太淡?或者是遇到熟人?还是步伐太快但他的脚步也没停下来呀?

    看来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不够,无法单凭手势就猜出他真正的意思她在心底微微一叹,然后不着痕迹地让腰身更挺直,脚步更轻柔,粉唇的角度更上扬,免得又出错了。

    两人一路微笑地承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目光,才刚被引导至事先安排好的座位,马上有人出声招呼。“天柏——啧啧,年轻夫妻就是不一样,不管到哪总是一对儿,这叫什么来着夫唱妇随是吧?我这老人家可羡慕了。”说话的是某传统产业的大老板,与潘家、梁家都算是旧识。

    “王叔叔,您才五十岁,怎能称作老人家?”潘天柏朗笑,逐一向圆桌宾客握手致意,又和附近熟识的业界长辈等等打过招呼后,才揽着妻子一同坐下。

    “年纪这档事就甭强调了,光是身边带的就不同——凯茵啊,人家说女人幸不幸福看脸色就知晓,瞧你,果然结婚后更漂亮了!”这位大老板说着,忽然想起。“咦,梁家今天不来吗?”

    “家父派人送了花篮来。”梁凯茵笑盈盈地回答。

    “嗳,也不过是个喜宴,我说你们干么这么低调!”大老板一听就猜出八分,努了努下巴,指向隔壁桌的金控集团代表,不以为然地说:“做生意是各凭本事,靠关系走后门哪能长久?回去转达潘副董,咱们正正当当做事,别人要说啥就由他们去,别老是避嫌。大伙儿平时都忙,好不容易乘机聚会,却在意这些,真是!”潘天柏无奈一笑,客气回答:“我们也和王叔的想法一样,不走后门自然也不怕人说话,只是不巧家父家母出国,岳父母也还在上海开会,来不及赶回来——”

    “别说这些了,天柏,开席前先喝杯香槟润润喉——”另一位长辈刻意出声岔开话题。

    潘天柏偕同妻子举杯逐一向众人敬酒,喜宴也在此刻正式宣布新人进场。

    现场演奏的结婚进行曲悠然扬起,走在最前面的小花童们扬着天真无邪的笑靥,配合音乐节奏地一步一步走着,小手忙着撒下粉红玫瑰花瓣。

    梁凯茵认真看着盈满喜悦气氛的幸福婚礼,忽然想起自己的婚礼也是这样,让父亲牵至红毯的起点,再将她交给潘天柏,两人一起走过红毯。

    当时的场景比现在更璀璨华丽,参加的宾客不只是台湾政商界名人,还有两大家族在国际间的事业伙伴群,场内场外的粉红玫瑰摆饰将宴会妆点得浪漫缤纷,她穿着自纽约空运来台的白纱礼服,戴的是特别在欧洲订制的成套首饰,她颤抖地挽着他一同走在红毯上,拉炮、掌声、赞叹轰得她耳朵发痛,却清楚听见自己早已破百的心跳

    那是个既瑰丽又浪漫,所有女人都想拥有的梦幻婚礼。但婚礼之后呢?

    梁凯茵低下头佯装铺整贴放在腿上的缇花餐巾,微笑的脸不由自主地黯了下来。

    喜宴正式开始,台上继续冗长的贵宾致词,台下服务生忙着上菜倒酒水,潘天柏看似拘谨,却很懂得如何交际应酬,从小白球聊到名车,从时事聊至产业现况,同桌长辈们纷纷与他交换意见,圆桌上的气氛热络愉快。

    倒是她,除了一开始问候几位在场的夫人,闲聊几句近况,直到上菜后便忙着为他布菜,一会儿要拨掉炸汤圆上的糖粉,一会儿替他挑掉鱼翅羹里的蟹腿肉。

    与他生活一年多来,她早已知悉丈夫的饮食习惯和喜好,但也仅只如此。

    纤手忙着,直到某个声音打断了她——

    “凯茵,计划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吗?”坐在对面的某上市公司董事长夫人开口了。

    这一出声,席间全安静下来,连原本热烈讨论东南亚哪个球场最好的男人们也顿时停住,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兴味盎然地望着这对尚未听闻好消息的夫妻。

    “呃”该怎么回答?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何况

    她转头想向丈夫讨救兵,却见他低头吃起焗烤龙虾,轻松自在地执叉进餐,彷佛这问题和他毫无关系。

    “年轻人别只顾着享受浪漫,我和你婆婆可是好姊妹,就当是我多嘴提醒你,趁年轻赶紧把孩子生了,将来才有体力教养孩子。我们可得比一般人更用心教养下一代”

    一般人?潘天柏看似认真品尝盘中的佳肴,心底却冷嗤了声。什么叫一般人?所以他们算是上等人?

    生孩子是他和她的事,这些自称是“长辈”的人士总是好管闲事,他不想理会,也不想给任何答案。

    “是。”梁凯茵尴尬地领受教训,不过,颊边那抹赧色却让人误会。

    “结婚生孩子是天经地义,何况你们这一代都是在国外受教育,害羞什么?”另一个夫人帮腔了。

    她不是害羞,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她当然想要孩子,但问题不在她身上,难道要她老实说说每次在床上,他总是做足保护措施吗?

    梁凯茵偷偷瞄向丈夫。潘天柏正好解决方才端上来的蚝油鲍鱼,优雅地拿起餐巾拭了拭嘴,继续和长辈们谈下一个话题。

    真过分。她心底有些恼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况且说到底也是他的意思,为什么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长辈们令人尴尬的追问呢?

    结婚这么久,她连他为什么总做足保护措施都不明白,甚至连他对孩子、对婚姻,甚至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知晓

    但教她更恼的是自己。他不说,她不知为何也不敢问个清楚明白,于是就这么僵着,悬在心上。

    心里暗恼,连食欲也没了,不断端上桌的佳肴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浅浅尝了几口便算数,几位夫人又极力劝食,说是母体勇健才好孕育孩子之类的,她一边委婉听训,一边暗自忍耐,但身边的男人似乎完全没听见三姑六婆的意见似的,吃完每一道经过妻子检视后才推到他面前的佳肴,这更教她郁闷极了。

    终于捱到喜宴结束,一路冗长的招呼与应酬后,潘天柏和梁凯茵走到饭店大厅,他松开一路牵着她的手,收敛了笑容,淡淡开口:“在这里等我。”

    他向来习惯自己取车,除非不得已,否则他不让别人动他的爱车。

    “嗯。”她勉强微笑点头,正想找张沙发坐下,想想待会儿在车上该怎么和他说说看,男人却又忽地回头——

    “不会再坐错车吧?”

    轰!她的脸蓦地红了。

    还来不及响应,他已经跨出饭店大门。

    坐错车难道他就不能忘了?不过是仅仅犯了一回的错,就得被记挂一辈子?结婚这么久了,丈夫总是提起这件事,尤其是最近,几乎只要在他的车上就得被提醒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问个清楚,但一想起丈夫在她面前总是深锁的眉与紧抿的薄唇,最后一丝丝的勇气又如烟消散,不知去向。

    车子驶来,坐上熟悉的进口轿车,梁凯茵的思绪飞得好远。

    她越来越摸不清丈夫的性格和想法,或许,该说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他呢?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像她一样,时时刻刻把对方放在心坎最重要的位置吗?

    如果不是,这段恍若独角戏的关系,还能称之为夫妻吗?是否她想得太简单,即便她尽心尽力,单方面的付出也无法经营一个甜蜜幸福的婚姻

    梁凯茵瞅着车窗外绚烂的霓虹灯,心莫名揪痛了起来。

    她与潘天柏的婚姻,是她冀望、主动努力才得来的。

    二十岁那年的暑假,她从纽约飞去旧金山探望就读柏克莱大学的堂姊梁欣欣。那天,两人闲逛着以自由风格闻名的美丽校园,正要经过金熊标志时,梁凯茵看见一抹俊挺的身影。

    “黑发”她喃喃自语。“这个学校的东方人还真不少。”

    梁欣欣听见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了笑。“他不只是东方人,人家还是台湾人。”

    梁凯茵缓下脚步,睁大亮眸想多看几眼。

    “兆邦潘家,听过吧?”

    “听过啊,台湾的十大望族之一。”虽然她长年在美国念书,但回台湾度假时常会听父母亲谈论,而且报章杂志的报导也不少。

    “他是潘家长孙潘天柏,本校商学院毕业,现在是研究所一年级。”

    “喔,原来也在柏克莱”称得上是豪门世家的青年才俊,她露出赞叹的表情。

    “瞧——那是他的女朋友欧俐薇,念的是旧金山大学。”梁欣欣指着远处走近的窈窕身影。“两人交往好一阵子了。”

    “姊,你怎么知道?”

    “潘天柏也算是我系上的学长,再说,我可是台湾同学会会长,消息灵通得很。怎么?想认识吗?”

    “不用了。”她摆摆手。刚刚清楚看见欧俐薇亲热地挽上潘天柏的臂膀。

    接下来的几天,她经常在校园和街上遇见潘天柏,总是莫名地想多看他几眼。他有时是被一群人围着坐在草地上,像是正在谈论大事,有时是和欧俐薇亲昵散步,最后一次遇见他,是在湾区的某间甜甜圈店前。

    那是一家标榜现场制作的知名连锁店,她和堂姊一边排队一边尝着店员分送试吃的糖霜甜甜圈,两人说说笑笑时,她无意间转头,发现队伍后方的颀长身影。

    是潘天柏,他身旁则是欧俐薇。梁凯茵看他咬了一口欧俐薇手上的甜甜圈,吃完后还吻了佳人沾了糖霜的红唇,偏着头一笑,然后将她搂进怀里。

    那个笑容带着促狭、理直气壮又有些坏意,总之,很帅、很迷人——至少成功迷走了她那颗天真少女心。

    梁凯茵无法移开视线,虽然他那抹笑已勾走她的魂魄,却也瞬间粉碎她的粉红美梦,顿时,她觉得手上的甜甜圈再也不甜蜜诱人了。

    虽是心碎,但潘天柏挺拔的身影,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稳稳地占领了她的心田。

    回到东岸后,她开始疯狂搜寻关于潘天柏的资料,注意所有关于他的大小新闻,不时找借口打电话给堂姊,顺便探询他的最新消息。

    在她终于拿到大学学位返台,并且从已进入家族体系工作的堂姊口中确定潘天柏暂无固定女友,她决心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主动要求双亲,进入梁氏企业旗下的基金会担任特助,并且不时拉着堂姊作伴,以梁家千金的身分出现在各式上流宴会与派对活动,甚至央着堂姊带她一起参加由潘天柏召集成立的“湾区菁英会”惹得梁欣欣也烦了。

    “你很烦欸,当初在柏克莱时要介绍,你偏不要,现在吵什么吵?”

    “那时候他有女朋友嘛!”

    “现在没女朋友,就想努力了?凭你没心眼的个性,有办法应付这种大少爷吗?”实在不是她爱损自己的堂妹,凯茵什么都好,就是单纯天真了些,怎么看都不是潘天柏的对手。

    “我只是想认识——”

    “只是想认识?这么简单的话,怎么不请叔叔婶婶找人安排一下?”凯茵没有其它姊妹,父母亲把这个掌上明珠捧得比天还高。

    “要是能安排就好了,爸妈老是安排我和莫名其妙的男人相亲”

    “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当然觉得无聊。”梁欣欣恼了。“一样是梁家出身的女儿,为什么我就得在公司里忙得要命,你却烦恼相亲太无聊?”

    “我也很忙呀”她忙着打探与计划和潘天柏相遇的各种机会。

    梁凯茵笃信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而眼前要做的事,就是努力让潘天柏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梁欣欣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带她参加“湾区菁英会”成功地将她介绍给潘天柏。

    那是个初冬周日下午,某间五星级饭店的贵宾包厢内,大约有二十多人参加聚会,梁凯茵穿着一套白色毛料的及膝洋装,搭配镶满银色水钻的娃娃鞋,一头长发卷成大波浪,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优雅又甜美。

    梁欣欣带着她四处打招呼,绕来绕去,终于绕到最佳男主角的身前。

    “欣欣的堂妹?”潘天柏微微扬眉,薄唇漾着轻笑。虽然身为菁英会召集人,但实际的联络运作另有他人代劳,因此他对于梁欣欣的堂妹丝毫没印象。“也在湾区念书?”

    “不,凯茵一直待在纽约,因为刚回台湾不久,没什么朋友,所以干脆带她一起来,想让她多认识些上进青年——”梁欣欣自认编了个不会被拒绝、超级完美的理由。

    “例如像我们?”他笑了,俊逸的脸庞多了分玩笑意味。

    “呵呵,当然啊!”梁欣欣笑着,没忘记今日的重要任务,极力向潘天柏推荐自家堂妹。“凯茵目前在梁氏基金会里担任特助,如果学长有空的话,找个时间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嘛!”

    “好啊——”他还没说完,便被另一票人的嚷嚷打断。

    “潘副总,别只顾着和美女聊天,把我们这些兄弟遗忘在墙角,痴痴等着!”

    “这群人还是一样吵。”潘天柏哂笑,长臂指向那桌男人,无可奈何地道歉。“下回有空再找个时间吃饭,我先失礼了。”

    “上进青年?这些上进青年?!”梁凯茵难以置信地低嚷着。眼看大好机会被莫名打断,梦中情人迅速离去,她只能瞪向喧哗热闹的角落,心里难过极了。

    “瞧见了吧?像学长这种钻石级的人物,根本很难掌握——”

    梁凯茵不语,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她看见他不知说了什么,还伸手拍了拍身旁会员的肩,众人群起欢呼嘻笑了起来。

    堂姊说的没错,他是钻石级的菁英,高大的身材维持极好的线条,不瘦弱也不过分壮硕,令人难以忽略的是那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在人群之中就像是天生领袖,让所有的人都想靠近他。

    接下来的每次聚会,她从来没有错过,但潘天柏似乎对她并无特别兴趣,他身旁总是围着很多人,每回遇见,只是对她点头、微微一笑便被簇拥着离开,根本没有机会单独相处。梁凯茵只能佯装若无其事地和其它人谈笑聊天,顺便从中多少探听潘天柏的消息。

    对她来说,无论是菁英会或其它社交活动,即使只换得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也好,她不愿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

    终于,期待中的机会来了。

    某次和母亲一同出席“兆邦集团”基金会举办的慈善义卖,梁凯茵才知道原来父母亲其实与潘家二代算是相识,母亲还带着她向潘天柏的母亲打招呼,潘夫人似乎对她印象极好,笑咪咪地与她交换基金会运作的心得。

    基金会向来是大型企业用来节税与堆砌形象的必要组织,潘家可观的家产与事业规模堪称是全台排行十名内,自然依例创设“兆邦慈善文教基金会”由潘夫人出任董事长。

    一方是金融界龙头,一方是纺织界大老,家世背景可谓门当户对,双方均有单身又逢适婚年龄的子女,自然有热心人士想撮合好事——

    相亲的前一晚,梁凯茵几乎整夜难眠,不断想着如何让潘天柏一眼就爱上她,还要博得潘家长辈的好印象。因此从发型、彩妆到服饰,她仔细打点每个细节,终于能完美赴宴。

    “欣欣的堂妹?”当潘夫人向他介绍她时,他剑眉微扬,瞅着她淡笑。

    那抹好看的笑像是顶级白兰地,让她未饮便醉了。那一刻,她的心跳早已飙破一百,整个人慌乱极了。

    “我、我是凯茵”她只记得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绝不能让他老是唤她“欣欣的堂妹”

    “梁小姐你好,我是潘天柏。”

    客气的招呼用语,让她满腔的爱慕和慌乱失措陡然冷了下来。

    听起来“欣欣的堂妹”还显得热络亲近些!

    这就算了,接下来的晚餐时间里,男主角不但没有多看她几眼,甚至只顾着和她父亲讨论纺织品市场的现况,好似今晚根本是来和父亲开会,对这场相亲宴的女主角毫无任何兴趣,完全没打算和她说话。

    这场摆明是相亲的饭局可说是她的最后机会,如果无法让他对自己留下美好印象,并且往感情路线发展的话,她的梦想恐怕就要划下句点,再也难以实现了

    眼看晚餐就要结束,她沮丧极了,闷闷喝着饭后咖啡,精致的甜点一口也吃不下。

    该主动开口吸引潘天柏的注意吗?她犹豫着,思绪却被准备起身离去的潘父打断。

    “我和内人还有点事先告辞——”

    “我们也得走了。”梁家父母也要离席。

    要走了?就这样?不——梁凯茵急着站起身,粉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凯茵,”潘父回过头来,见着她也起身,连忙说:“现在才九点,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时间还早得很,让天柏送你回去吧!”

    “是啊。”潘夫人接话,笑着对儿子说:“送凯茵回家,顺便聊聊,嗯?”

    潘天柏也起身点头称是,一群人一起走出包厢,他与梁凯茵走在最后头。

    这算是给她最后一搏的机会吗?梁凯茵想哭又想笑。

    离饭店停车场还有点距离,潘天柏让她在门口等着,她赶紧冲去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把妆又仔细补了一遍,才优雅地走到饭店门口。只见一辆崭新发亮的黑色轿车已在门口等候,她一惊,连忙奔上前,门房见状立即为她打开车门,她不假思索便坐了进去。

    车内,完全陌生的驾驶瞠目结舌地望着她,梁凯茵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她连忙道歉赶紧退出车外,却发现他的车子紧跟在后方,她清楚看见坐在驾驶座的他一脸冷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他面前丢这种脸?她内心不住哀号,可还是硬着头皮走向他的车。

    “对不起,我上错车了”她一上车就老实道歉。

    “怎么?比较喜欢前面那辆车吗?”潘天柏瞅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嗓音听不出真实的情绪。

    梁凯茵怔住,心跳快得简直要蹦出来了。她该怎么说?是要放软音调,撒娇地以“其实你的车比较舒适”带过?还是郑重解释是因为彼此还不熟、她又非常紧张,所以才会

    无论要采用哪一种说法,她已经窘得脑袋一片空白,脸颊一路热烫到耳根,粉唇几度微掀又合上,连事先准备好的话题也烟消云散了。

    男人一路只是沉默,接了几通电话,也是简短地结束通话,听起来公事公办,淡漠至极的语气让她也没勇气开口说话。

    她沮丧得不敢望向他。直到车子抵达梁家门口,她赶紧道谢后下车,看着黑色大车毫不迟疑地掉头就走,她的眼泪也瞬间落下了。

    这么丢脸,一定是被判出局了

    相亲过后连续几天,梁凯茵都是肿着眼皮去上班。

    这天早晨,她正准备下楼吃早餐,却被父亲唤至书房。

    “小茵,今天早上潘副董托人来家里一趟,说是天柏想和你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你觉得如何?”

    “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她讶异得竟然有些结巴了。“爸,您是说潘家潘天柏?”

    梁父笑睨着女儿。“没错,前几天和潘副董一起来,与我们在饭店吃晚饭的那位——他明明还送你回来”

    “我、我知道”心跳好快,不只脸颊,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

    “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觉得潘家这孩子不错,潘副董夫妇又好相处,家世背景更不用说,绝对够资格。当然,一下子要谈结婚是太快了些,所以才让你和他先认真交往一阵子看看。不过,我听欣欣说,其实你们之前已经认识——”

    “爸。”梁凯茵难以置信。“您确定是潘天柏吗?”

    “难道我还会弄错?误会是潘家其它孩子吗?”梁父又好气又好笑。“到底如何?总得说个意见好让我去答复人家——”

    “爸”她怔怔瞅着父亲,话未说,眼泪竟然滚了下来。

    那个男人竟然愿意给她机会,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

    梁凯茵反复确认数次后,一个“好”字硬是梗在喉间发不出声来,只是落下欣喜的泪。

    说是正式交往,其实也不过是一起吃过几次饭,陪他打了几场小白球而已,但两人的事已经在上流社交圈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盛传潘家即将与梁家传出喜事。

    梁凯茵不在意八卦怎么流传,尽力在每一次得来不易的约会时讨好潘天柏,即使不知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这段刚起步的感情,但她几乎用尽心力,只为走进他的心里。

    也许真是傻人有傻福,某一晚,潘天柏送她回家,她正要下车,忽然被他拉住——

    “我想我们差不多该结婚了,你觉得呢?”

    “结婚?”她坐回车里,怔怔看着他。

    他拉起她的柔荑,在纤细的无名指上比了比。“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梁凯茵看着他修长的指圈住她的,一时间,眼眶蓦地热了起来。

    瞅着他许久,她终于说话了,向来甜美的嗓音竟然微微颤抖。“都好”婚事底定,潘家与梁家皆是豪门望族,在历经半年的精心筹备后,两人赶在潘家老太爷大寿前举行结婚典礼。

    婚礼筹备期间,除了试婚纱、挑婚戒,她与潘天柏单独相处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当时他已是“兆信”银行的副总经理,也是潘家第一接班人选,工作与应酬的繁忙是理所当然,她不以为意,总想着只要能和他结婚,感情可以待结婚后慢慢培养,她一定会做个完美的妻子。

    婚礼那一天,她被难以计数的镁光灯闪得睁不开眼,只好紧紧挽住身旁男人的臂膀。虽然隔着高级布料与手工精制的礼服,但她仍能感觉那臂膀的结实与力道。

    婚宴上,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见了哪些达官贵人,不记得有多少掌声和赞美,只知道这个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始终让她紧紧攀着,有时不小心松开,他便主动伸手拉住她,大掌将她略凉的小手包得很紧,让她的心好暖、好安定。

    这将是她往后要共同携手走过人生的伴侣,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梦,想不到,她真的美梦成真了——

    但是,美梦成真了以后,不代表一切就像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永远幸福美满。

    梁凯茵站在更衣室里,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但望向右侧那属于丈夫的衣柜,忽然怔愣了起来。

    这时,放在卧室里的手机正好响起,她走过去接听。

    “少夫人——”

    “赵秘书吗?叫我凯茵就好。”她认得声音,来电的是潘天柏办公室的资深秘书。

    “不行,我得照规矩才可以。”电话那端急着提醒。“少夫人,今晚在君华饭店二楼的江南厅孔雀包厢——”

    “我知道。”

    “司机会在五点半准时过去接您,潘总目前还在开会,到时候直接与少夫人在饭店大厅会合。”

    “我知道。”她的嗓音很温柔。“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准时的。”

    “另外,下周三晚上富国建设集团的执行长举行婚宴,潘总的行程尚未完全排定,一旦确认后,我再与少夫人联络——”

    “好的,麻烦你了。”

    挂上电话,她唇际浮上一抹涩笑。

    以往,丈夫总会邀她一同参加某些宴会或派对等活动,有时是直接打电话与她确认时间,有时是夜归时再仔细告知。

    但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亲自开口要求两人共同出席社交活动,而是透过特助或秘书转达,再由司机送她至指定地点与他会合,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怀疑结婚至今,自己是不是已沦为他的社交工具而已

    新婚初期,潘天柏偶尔会准时下班,但随着他升任“兆信”银行总经理后,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甚至出差三周而不曾踏入家门。即使回家,他也很少和她深谈什么,总是窝在书房里继续忙碌,若是回到卧室,却是迅速封住她的嘴,尽情行使身为丈夫的权利,直到两人筋疲力尽为止,让她丝毫没有说话的机会。

    她很想好好和他说话,说天气,说娱乐八卦,说彼此的心事,总之,说什么都好——至少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这疏离、无法靠近的婚姻生活,让她无法理解也难以探知丈夫真正的想法。

    她只能默默观察他的生活习惯,细心记录他的喜恶,甚至从旁人、从各种对外的场合里慢慢认识自己的丈夫。

    因此,比起待在安静的家里,她其实更喜欢和他一同出席社交活动,因为他会对外介绍她是他的妻,笑容充满深情,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握着他的手,可以顺势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偷一点他的亲密与体贴。

    竟然只能在那样的时刻,才能真实感受丈夫的存在

    这是她想要的婚姻吗?

    一年多过去了,她无法继续假装无知,不能不承认,这已经距离她的梦想太远。

    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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