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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猖狂的隆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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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夜,琉球国王都国驿馆的宴会厅,首里最高长官设宴招待王冲和郭奕。

    以所司代为首的诸官吏轮番给二人敬酒,王冲把每一杯酒都喝得干干净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冲又开始给他们敬酒,把好多位官吏喝都给喝倒下了,但王冲却依然面不改色。

    郭奕面红耳赤的坐在王冲身旁,早已不胜酒力,愤怒之情形而于色,多次想起身发难,都被王冲给制止了。

    最后,只有王冲和首里所司代二人拼起了酒量。

    郭奕实在忍不住了,借着酒劲,手指着所司代骂道:“你这不知死的老贼,林一官从首里城逃跑快一个月了,你们不仅不去抓捕恶贯满盈的钦犯,反倒将我们软禁于此,真是岂有此理!”

    首里所司代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正要发作,就听王冲哈哈大笑。

    “她、她居然骂老夫是贼!你还笑。”

    看这老头被郭奕气得打起了哆嗦,王冲赶忙解释道:“呵呵,所司代大人息怒,此话出自圣人所言:老而不朽谓之圣、老而不死谓之贼也。意思是说,所司代大人有向天偷命的本事,是在祝福大人长命百岁。”

    首里衙门所司代的情绪平静了一些,矜持地看了看王冲和郭奕,那意思像是在说,一旦派往京城的使者回来,发现林一官并非朝廷的钦犯,或者王冲、郭奕二人的身份存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郭奕也看出了所司代的心思,继续恐吓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告诉你,我是五军都护府提督、锦衣卫指挥使、成国公老王爷的干女儿,是锦衣卫密使!你胆敢囚禁成国公老王爷派出的锦衣卫,让朝廷的钦犯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溜走,这该当何罪?”

    “一旦坐实林文俊是朝廷的钦犯,本官定然不会轻饶与他,至于他从首里城溜走的责任,该谁负谁负,本官也绝不偏袒。”所司代答道。

    郭奕把桌子一拍,愤怒地质问道:“难道你就不承担责任吗?”

    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师爷解释道:“目前并没有证据来证明林文俊已经逃离了琉球,或许他出去玩耍几天,过几天还回来的。”

    郭奕不依不饶地对着师爷吼道:“怕你们是收了林家酒坊的好处,故意放走了林一官!”

    听郭奕越说越离谱,王冲赶忙端起酒杯挡在了她的身前,讲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日中秋佳节,所司代大人及各位不能与家人团聚,却来设宴招待我们,王冲感激不尽!在下自幼是个孤儿,从小沐浴皇恩,为朝廷舍身赴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来、来、来,王某再敬所司代大人及各位一杯,古人说:帘短能留月,楼高不碍云,祥云浮紫阁,紫气溢朱门。祝愿各位大人福星高照,紫气东来!”

    说完,王冲一饮而尽。

    所司代和那些东倒西歪的官员们也都站了起来,陪着王冲喝了一杯,准备结束宴席。

    “所司代大人,据陈申探得的消息,林一官离开首里之后去了南洋,为了早日擒得此贼,能否允许我们到南洋追捕林一官?”王冲问道。

    所司代哈哈大笑,笑道:“好!就凭郭千户是成国公老王爷的干女儿,我也得派船把你们送到南洋,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总算没有不欢而散,王冲把首里衙门的众官员送出了国驿馆,与大家一一道别。

    首里城内大街小巷花灯狮舞,热闹非凡,所司代乘坐大轿,穿街过巷,回到了官邸。

    守门的家丁拉开轿帘,低声讲道:“老爷,酒坊林掌柜来过,少奶奶把礼物都收下了,他等了半天,还以为你不愿见他,刚刚才走。”

    所司代下了轿子,打着饱嗝答道:“嗯,我知道了。”

    在林一官逃走一个月后,琉球官府派往京城的使者虽然还没回来,首里所司代也不再软禁王冲和郭奕了。

    根据陈申得来的线报,林一官和罗阿敏到南洋购买火枪去了,王冲和郭奕获得自由之后,立刻搭乘商船追了过去。

    陈申早已采购了一船的瓷器,等王冲和郭奕走后,他也马上返回了堺町。

    弥次郎跟着林文静在三河国做了一趟生意,找到了他的老婆清姬,把她带回了堺町,决定留下来,今后就跟着文静干了。

    林文静和弥次郎在堺町码头迎接陈申,陈申看着弥次郎那副敦实憨厚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夸奖道:“文静眼光不错,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豪商巨贾!”

    听说陈申回来了,许家父女和朱家父子都来给陈申请安,问起了王冲和郭奕的情况。

    陈申一言难尽,把他们这一个多月在琉球的经历给大家讲了一遍。

    许灵儿十分失望,讲道:“这林一官真是太狡诈了!陈掌柜,请帮忙安排联络一艘去往南洋的商船,我要去帮帮冲哥和奕儿姐姐。”

    文静这些天和朱辉打得火热,希望灵儿带朱辉赶快回国,以便给他组织货源,便劝道:“灵儿姐姐,你就别再凑热闹了,如今,佛龛和铜镜都已经找回来了,你赶紧给嘉靖老儿送回去,陆云龙大人岂不是白死了。”

    “文静不得放肆!”陈申厉声喝道。

    灵儿想了想,文静的话有道理,从朝廷发来的邸报中看得出来,对嘉靖皇帝来说,寻回这两件国宝比抓捕林一官都重要,更何况林一官还没在朝廷的通缉之列。

    既然寻回了这两件国宝,若不能把它们早点送到皇帝的手中,岂不是对不住陆云龙大人的在天之灵,想到这儿,灵儿决定带上父亲和朱家父子,马上回国。

    陈申听说佛龛和铜镜都找回来了,十分兴奋,便请许灵儿拿出来给他看看。

    看了一遍显如还回来的那些古物,陈申问道:“这面铜镜什么来历?”

    “听陆大人说,这面古铜镜是国师蓝道行献给皇帝陛下的,陛下感念严世藩青词写得好,便顺手赏给了严世藩,据蓝国师介绍,此乃东晋葛洪真人炼制,按照《抱朴子》的说法,这是一面照妖镜。”许灵儿答道。

    陈申把玩着铜镜仔细端详,摇了摇头,文静趁机躲过铜镜照了起来。

    文静乐呵呵的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讲道:“呵呵,看看我是什么妖怪变的。”

    发现这面铜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文静拿着镜子跑了出去,笑着喊道:“朱辉,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陈申赶忙追上文静,把铜镜夺了过来,到了灵儿的近前,问道:“妹妹,这面镜子是怎么找回来的?”

    “显如听从去过猴子家的随风法师说,我们要找这面神奇的铜镜就在猴子夫人的梳妆台前,便立刻随风法师带我到清州城去了一趟,随风法师从猴子家盗回这面镜子之后,立刻就交到了我的手中,期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请问陈掌柜,有什么问题吗?”

    陈申把铜镜交还给灵儿,神情严肃地讲道:“妹妹,这是一面假的,你看看,通过这些刚刚锻造出来的痕迹来看,哪里会是什么东晋的古物?若是这么带回去交给朝廷,可是欺君之罪啊!”

    灵儿大惊,突然想起了显如曾经说过,实在找不着的话,他可以帮忙造一面的假的,难道说,被随风法师使了调包之计?

    陈申看得出灵儿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判断,从显如主动归还佛龛等等态度来看,不至于会用这种鄙劣的手段留下这面镜子,但如果说这面镜子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猴子也不可能把它放到老婆的梳妆台前。

    “灵儿妹妹,看来你们暂时回不去了。”

    归心似箭的朱辉被文静喊了过来,正好听见陈申的这句话,问道:“陈掌柜,我们为什么回不去了?”

    “这面镜子是假的,若是就这么回去,我们不仅对不起陆大人及殉职的各位飞鱼营勇士,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还得回来。”灵儿说着,突然想到李如松还在等着自己,顿时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姐姐,真的哪里?”朱辉问道。

    见灵儿犹豫了起来,陈申答道:“我猜测,应该还在尾张国清州城猴子秀吉的手中。”

    “我一定要杀掉这只可恶的猴子,把我们的国宝夺回来!”朱辉大声讲道。

    陈申微微一笑,讲道:“若想索回这件国宝,恐怕还得请显如帮忙。”

    一直没再吭声的文静问道:“陈掌柜,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文静,我是在林道巽的帮助下,才开了这家绸缎铺,你跟我不要客气。”陈申答道。

    “掌柜的,我有个想法,地内町的生意能不能交给我来打理?将来买卖赚了钱,算许家父女和朱家父子一份?”文静问道。

    “理所当然。”陈申答道。

    “那好!明日便请灵儿姐姐、朱辉和弥次郎跟我到石山本愿寺,带上运来的瓷器,地内町的店铺赶紧开张,也算是我们给显如帮忙了,让显如帮我们把那面镜子找回来,也是理所当然,请问陈掌柜、灵儿姐姐、朱辉老弟,你们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陈申答道,“那就让两位老人在堺町跟着我吧,这儿相对还是安全一些,若是能得到显如的帮助,找回那面古铜镜,我从堺町送许家父女和朱家父子回国。”

    灵儿叹息了一声,讲道:“不知冲儿和奕儿姐姐能不能抓到林一官,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除了林一官之外,朝廷命令要除掉的叛匪还有陈东、叶麻、邓碧川、沈南山等人,尤其是伊岐岛的邓碧川,接纳了部分林一官的手下,依然在为非作歹,不提着这些叛匪的首级,我们这些人想回国也没那么容易。”

    这时,弥次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叫道:“陈掌柜,基督堂来人通知你去参加聚会。”

    灵儿惊奇地问道:“陈掌柜,莫非是你也信教了?”

    “如今在堺町经商,少不了要和西洋人组织的‘众合会’打交道,否则,寸步难行。”陈申无奈地答道。

    陈申到了基督堂参加聚会,发现今日的场面与以往不同,主持会议的不是西洋人,而是堺町的暴发户小西隆佐。

    堺町各界商人的代表汇聚一堂,无论信教的还是不信教的,全都跟着小西隆佐做弥撒。

    由于对堺町商人通过众合会实行自治,对众合会颇有影响力的三好长庆已经病死,三好三人众及摄津国的实力派松永久秀联手谋杀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导致日本国各地群雄四起,三好氏一族及松永久秀成了众矢之的。

    而此时,为了册立傀儡将军足利义荣,又导致三好氏与松永久秀之间产生了分歧,因此,众合会内部的权力分配也正在重新洗牌。

    林一官和罗阿敏从首里城逃出来之后,悄悄的来到了堺町,本希望搭乘小西隆佐的商船去往朝鲜,到辽东把阿萍接回来,赶巧小西隆佐没在家,到清州城拜访秀吉去了。

    果然不出猴子所料,小西隆佐刚从清州城回来,林一官夫妇正在堺町等着他,便将他们请到了家里。

    小西隆佐告诉林一官,猴子希望在冬至之前,给他从南洋贩运一批能穿透盔甲的火绳枪。

    这正和林一官之意,瞒着罗阿敏答应小西隆佐,二人商议了一番,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计划:由小西隆佐负责把控堺町众合会,林一官到南洋去找林道乾,往返南洋之间,有琉球国林家势力的庇护,不会受到海盗的骚扰,他们联起手来,肯定可以垄断南洋与日本之间贸易。

    为此,小西隆佐花了近十万两银子,贿赂西洋传教士,希望能在教会的支持下,做堺町众合会商人的会首。

    在西门阿尔梅达神父的操纵下,小西隆佐以会首之名,召集全堺町的商人集会,罗阿敏也跑到教堂看热闹来了。

    小西隆佐在教堂中猖狂得意之时,透露了他与南洋豪商林道乾的关系,及马上展开的贸易计划,让罗阿敏大吃一惊。

    罗阿敏判断,林一官根本就没打算到辽东去救阿萍,便悄悄地离开教堂,回到小西隆佐的家中,便和林一官翻了脸。

    不管林一官如何劝阻,罗阿敏坚决不再跟他跑南洋做生意了,要独自赴辽东去解救她的妹妹。

    集会结束后,小西隆佐在一大群商人的簇拥下,众星捧月一般的回到家,发现林一官夫妇不见了,问了管家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因赴南洋做生意的事情,产生了分歧,罗阿敏要独自离开林一官,林一官追了出去。

    派人把林一官夫妇找回来,小西隆佐发现,林一官对立刻赴南洋经商的计划产生了动摇,顿时恼羞成怒,决定把他们夫妇送到了清州城,希望秀吉可以说服林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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