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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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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齐小枫总是在做梦的时候重现这一场景。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他手指碰触到自己颈间的冰凉。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直到根深蒂固,沉沦中毒。

    从此,她开始留长发。她只用红色的礼物绳系头发。嘴角咬住一边,剩下的那一只手从散发下绕过去, 一圈一圈。她不厌其烦的地练习怎么用一只手打扣。

    卫晨在南城逗留了一周,离开的那天,小枫在上课,也没有请假去送。

    因为她明白,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卫晨哥哥在离开之后, 何时才能重新回来。但她能确定的是,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一天一天的长大,一天一天的勇敢。直到有一天她变得优秀, 有资格和心爱的人肩并肩。

    那一天, 就是她起航去寻找爱情的时候。

    其实齐小枫并不算是那种特别感性的人,因为童年的经历和成长的环境。她活的比别人更精打细算些。

    就好比昨天送了三十份的外卖挣六十块钱。她可能会用掉十块钱在餐馆隔壁的水果店, 买一些香蕉,橘子之类老人家嚼的动的水果带回去, 让爷爷奶奶开心的同时, 也在自己承受范围内好好享受一番。没错她管那叫享受。

    但是如果因为学校的事情耽搁, 导致她放学晚了, 只送了二十份的外卖挣了四十块钱。那么,无论那一天她有多累多辛苦多想吃一份番茄炒蛋,她都不可能去花那个钱。甚至还会在第二天的时候更拼命的送,以求把昨天的十块钱补回来。

    这是她对自己的现阶段要求。她今年高二,距离升上大学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365天,她一天存五十块钱。按照如今的物价水平来说,再省一点,这些钱应该正好够她在一个二线城市读一年大学的学费加生活费。

    甚至到了大学,怎么规划挣下一年学费,她都明明细细的列表整理了出来。与此同时还不能耽搁学业,虽然当初卫晨没有考上新大,但是他上的那所大学也不是什么人随便就可以读的。他被保送留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一想到这儿,齐小枫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是啊,她还有那么多的努力要去努力。根本没有停下来悲伤的权利。

    很多年以后,过南问过她,为什么没想过直接跟过臻开口?哪怕是借的将来等她毕业了再还,都不用那么辛苦。

    她知道,也想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过叔叔和阿姨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半个女儿。这点,小枫比谁都清楚。

    但是,她就是开不了口。与面子、歉疚、争气、想靠自己努力这些统统没有关系。

    只是那时候的小枫超级享受那个过程。享受每天放学在巷子里穿行的过程。享受自己一点一点把蓝票子赞成黄票子,把黄票子赞成红票子的过程。

    享受她爱着卫晨的这个过程。她知道她每努力一点,就离卫晨更近一步。

    齐小枫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那么爱卫晨。为什么会在十三岁那年不小心撞在他的腰上之后,就对他一见钟情。

    她说不清楚也解释不通。

    本来嘛。

    说得清楚的爱情只是感情。

    齐小枫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扭头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呆。

    她放佛听到了海港大街那边传来了、破浪号起航的汽笛声。

    “呜~呜呜~”

    “卫晨哥哥该走远了吧。”

    姑娘小声嘟嚷了一句,尔后晃晃脑袋又回过神来,盯着黑板上的三角函数。纸笔就开始演算。

    ——

    等我。

    *

    新大的宿舍楼里,突然传来一声抓狂的吼叫。

    就在昨天,她的论文很不幸的被导师第六次退了回来。

    过南看着那二十多页的A4纸。完全瘫了。又得改。真是要疯的节奏啊。那导师也不知道哪里和她杠上了。明明别人改一两遍都能过的啊。偏偏她的扯了这么久。

    眼看着截止日期就临近了。她脑袋里现在却是一片空白。

    而且这几天小生也好忙。给他打电话几乎都是占线。发消息给他也只是回复在忙。

    想想也是,他大概是在忙退伍交接的事情吧……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最后选了哪一个打野。

    想到这儿,丫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小生不会被那个打野妹子给缠住了吧?”

    后自己又琢磨:“不会~不太可能。嗯,我相信他。”

    过南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同宿舍的其他三个人论文早过了,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就都出去浪了。留她一个闲置在家里,了无生趣。

    过臻前些天还打电话来问的,问她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回去?行李多不多?要不要帮忙之类的。

    过南还没决定,她得看小生的行程安排。如果方便的话自然他们两个一起回去是最好的。但,照目前的情况看下来。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学校的毕业典礼是7月初。而过南在南城投的简历,也要求她七月初左右的时候去面试。意味着毕业典礼一结束,她就得赶紧回去面试。

    而小生在俱乐部交接的事情还有一堆。

    两个人档期对不上,自然就没法一起回去。

    她正想着要不要提前先把飞机票定了的时候。手机里突然来了个电话。

    是她的论文导师。

    丫头正经坐了起来:“喂?”

    “过南啊?现在有空么?带着你的论文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她怔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好~马上。”

    说着,人就穿好了鞋,抱着笔记本和那二十多页打印出来的A4纸往教学区跑。

    莫不是导师大发善心让她过了?

    那她可得在人反悔之前赶紧去把事情给敲定了。

    转眼间,火急火燎的人就站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整理着装,敲了敲门。

    “请进。”

    过南的这个导师是个副教授,四十多岁,戴了一副深度数的近视眼眼睛。平时不温不火的,笑起来和蔼可亲,好说话好沟通。像妈妈一样慈祥的女人。

    但是……

    她这个人往往在原则问题上超级执拗,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顽固。

    过南的毕业论文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其实后两次的修改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些格式标点符号之类的。可她偏偏就都要全部重新打回来。让过南自己再好好检查好好看看。

    “来啦?”

    “嗯!教授,你找我?”

    “坐吧。”她推推眼镜,露出妈妈一般的微笑。

    过南浑身颤一下。不祥之兆啊。

    “怎么样了?论文改的怎么样了!”

    对面的人也实话实说:“还没改呢。”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改哪里嘛~

    副教授搁下了手上的笔,手掌伸了过去:“给我吧。”

    “??什么?”

    “论文啊。”

    “可是我还没……”

    “给我吧。”她笑笑,“你还不明白我反复让你修改的原因么?”

    过南想想,摇头:“不明白。”

    眼前人把A4纸接了过去,立在桌上怼怼整齐:“其实你的论文早就没有问题了。”

    “那教授您……”

    “我为什么一直让你改是不是?”她深度的眼镜凑了过去,迎上过南的视线。

    “嗯~”

    副教授又推推眼镜,神色暗淡下来:“我是想让你冷静冷静再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考虑你的职业生涯规划啊。还记不记得大三的时候我问你,要不要跟着我继续学业深造。你当时是拒绝了我,说你想直接工作,对不对?”

    “对、对啊!”

    “后来我就没再和你提过那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无论是直接工作还是升学,只要是你自己规划好的,都ok没问题的。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拒绝南关影视的面试?反而……反而要回乡?

    过南,你真的明白南关影视公司在整个娱乐影视界的地位么?”

    “就很牛逼嘛。”过南笑笑。心里盘算,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南关影视啊?

    “他们可从来没有主动招聘过刚毕业的应届生哦!”

    “嗯,我知道。”

    “助理编导么,助理出来就是正式编导。你的专业又是传媒类的,对口啊。他们提出的待遇也不错。所以……”说话的人耸耸肩,“我不知道你拒绝的理由是?”

    “教授,我还是想回家乡。”

    ……

    副教授见她一脸从容,有些急了:“按照道理来说,以后的职业生涯是应该你们自己规划的,我们当老师的没有左右的权利。但是站在师长的角度,过南,我还是想让你认真考虑一下。你是相当有才华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热爱你的家乡。这是人的根性。不忘本这很好。但是你的专业摆在那里,说实话,过南,在你的家乡无法将你的专业最大优势化,你明白么?你留在新城的同时,自然会有更适合的人回去建设家乡……”

    “教授。”丫头打断她的话,缓缓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谢谢您。但是有些事情您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家乡叫南城,占地1925平方公里。05年的时候,它的人口是112.5万;09年,111万;13年,108万。16年,105万。虽然南城的旅游业已经发展到很成熟地步了。但是仍然阻止不了它的人口流失。仍然有像我这样的外出求学之后,找到更好发展而选择留在外面的人。

    这都没有错,都是自己的选择。

    而我,现在选择的,是回去。

    建设家乡?不,教授,我真的还没来得及这么想过。我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特别伟大的追求或者理想之类的。

    我选择回去的理由也非常简单——因为我想回去。

    也非常感谢教授您的建议。如果论文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先走了。”

    ……

    “哦~哦,好。”坐在椅子上的人怔了许久。直到过南离开,她的脑海里还是丫头说话时神情,语气和坚定。

    真的好久没见过那么干净纯粹一双眼睛了。

    过南说得很对,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都没有错,都是凭借自我意志的选择。

    可为什么被她这么一说之后,人入中年的副教授也突然好想回自己那个矮脚村落的家乡看一看。

    *

    过南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开心的舒了一口气。因为论文终于搞定了。她拿起手机给小生发了个消息。也没等着他回,只是想告诉他一声。

    后在通讯录里翻到家庭一栏,点开卡西法的号码。

    那边“嘟”了两声。

    沉着冷静的声音:“喂。小锅巴怎么有空给我这个被冷落许久的哥哥打电话啊?”

    “鬼。卡西法,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电话到我们学校,给我的导师,让他们劝我接受你们南关影视的聘用。我明天就冲到你们家去,放把火烧了它。”

    电话那头还在批阅请款单的人笑笑:“呦~我们小锅巴是长大了,都不叫我哥哥了。”卡西法的原名过飒,是过南二姨的儿子。比锅巴大八岁。现南关影视的财务总监。

    方才副教授问她知不知道南关影视在整个新城娱乐影视的地位。她当然知道。因为南关的大boss就是她大伯,小boss就是她二伯嘛~

    “我认真的啊,不跟你说笑啊。”

    “好,好~我知道。可是小锅巴,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公司么?上次你画的南城水彩,我拿给公司里的原画师看了,都夸你的风景画画得真不错,说你不是专业的,他们都不信……而且你上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你画赵生的肖像,你人物画也很不错啊。像你这种搞传媒,还懂艺术的……”

    “那还真不好意思了。”过南笑,打断他的话,“我这辈子,背景只画南城,肖像只画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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