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连长——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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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金义却还活着，现在他只能这样躺着，静静地躺着。金义的脑子里就像电影，一遍又一遍，沈斗山拔枪抬手，扣动扳机，赵文章抬手当了一下，子弹，在金义的眼里慢慢的，就像慢动作，本来奔向脑门的子弹，向下偏移，最终钻进了肩膀下方。金义一惊睁开眼睛，原来这是躺在医院里。
赵文章死了，直属排留下的都死了，曹虎翠花也死了，狼窝现在在小鬼子的手上，从山洞里扔出来三百多具尸体，枪没了，弹没了，直属排还是那个直属排，和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少了一个冯志强，还有十一个半人，那半个就是虎子。
他们该是庆幸的，因为他们还活着，他们是不幸的，因为他们的战友化为曾经的记忆，他们的努力化为灰烬。姜政委死了，狼窝的门口被打成了筛子，警卫排都去陪着姜政委了。团长还活着，他的另一条腿也断了，一连还是一连，二连又剩下五十个人了，为了救团长拼死损失了一半，团长眼睁睁的看着直属排的兄弟倒下，他自己逃了，如果这也算是逃的话，他也在想我是不是也算逃兵。
独立团，还是那个独立团，一百六十人。转移又转移，退缩又退缩，最终在县城西北角方向的桃花谷落了脚，这个地方很美，正是桃花开放季节，满山的野桃争相绽放。
现在的独立团没有了团部，一连和二连都是独自行动，团长则是躺在师部医院里，情况有些糟糕，伤口有些发炎，时不时的有些发烧，因为医生褚琴唯一一支救命消炎药用给了金义，赶来师部虽然补用了，效果却不是很好。
金义是幸运的，褚琴的精心照顾，让他恢复的很好，虽然后来也给他送到了师部医院，那是因为团部已经没人了。
今天已经第七天，伤口刚刚拆了线，直属排的兄弟们来看过，程清还带来了一斤花生和一捧红枣，说是给他这个伤员补补血，还有她那灼热的眼神，让金义有些吃不消，心里一个突突，赶紧装着正人君子。
和兄弟们看望了团长，程清说要去看望昨天来师部的姐姐，金义便送走了众兄弟，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发呆。
房间清净了，金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白云，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想起我，也许即便能够想起也只剩下憎恶了吧，想想我金义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坏事，却在你身上犯下了罪恶，我不是一个随便低头的人，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在你面前赎罪，用我的余生呵护你。
“啵啵啵”，敲门声打断了金义的思绪，“你好，我们是师政治部的，过来了解一下，你们这次事件的经过”，来的是两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一个憨厚老实就像一个农民。金义也没说话，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你好请问一下你的姓名职务”，眼镜男打开一个文件夹，老实人开口问道。
金义简洁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心里并不愿意去回忆细节，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窝心的往事。
“你是说，你，还一直还没有通过政审？就被提干了？”憨厚男不免有些诧异，以前这绝对是不允许的，现在虽然上面没有在强调，但是，惯性思维已经禁锢，像这些并不了解下面情况的机关人来说，这是天大的事情。
金义也观察到了他们的表情，“啊，也不算提干，本来我们没有单位愿意接收，所以单独成立了临时单位，管理人员紧缺，我只是帮忙代管一下，等有人了会立即取代的”，金义可是明白，现在说错一句话，将会给理解他的团长带来多大的灾难。
二人没有在纠结，还是把这个情况一一记录，“金义同志，这次事件的内容我们已经了解记录，关于你的政审，还得再等等，我们先去查一下档案，再来找你，你先休息吧”。说完二人离去。
第二天，程清又来找金义，边削她自己带来的苹果边说“哎，我说老金同志，昨天我去看看我姐，知道吧，她居然也知道你，还说你是逃兵，嘿嘿”，“？”金义大脑一时短路，“咋了，傻了，看看你那傻样”，程清妩媚的白白眼，看的金义像是触了电，赶紧转移目光心里暗想，她姐咋认得我，她和杨华长得这么像，莫非她们姐妹，不对，一个姓杨一个姓程，怎么能是亲姐妹。一脑子浆糊。
“咯咯，你咋了，魂都没了，该不会惦记我姐，要不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银铃一般的笑声，略带调侃又有试探的一问，金义镇定镇定在镇定，“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瞎扯啥，赶紧的该干啥干啥去”。说完金义便躺下就睡。程清走的时候很高兴，她觉得她的试探很成功，那还是一个闷骚男。
金义怎么还能睡得着，翻来覆去，你还记得我，你还好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天色见暗，薇风徐徐，无法入眠的金义打开病房门，慢慢走到大院中，几个小护士正在忙着收拾晒好的纱布，其他的在没有什么人，金义坐在院里的长椅上，抬头看着天上刚刚露出笑脸的几颗小星星，医生褚琴坐在办公室，抬头正好看见他，并没有出来和他打招呼，只见她微微轻笑又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他这样出来走走是好的，对他的身体有很好恢复帮助，真是一个优秀的好男人，也不知道将来谁会有那个福气，她的脸孔丝丝红润，呀，我怎么能这么不纯洁。
一阵呕吐声惊醒了金义，抬头一看居然，居然是杨华“杨华”，金义腾的站起来张口喊了一声，不免扯到了伤口引起阵阵痛，那女人抬头看看金义呆了呆，又是那个可恶的逃兵。
她转身快速进了门，又呯的一声关上，靠在门上无力流泪，她现在依然想呕吐，医生怀疑她脑震荡没有好，她自己知道三个月了，该来的信息一直没来，医生给她的药也不敢吃了，她谁也没告诉，也没有人可告诉，常常问自己，这个孩子能生吗，我有又凭什么给那个混蛋生孩子呢。
金义紧追几步到门前，“杨华你还活着，你还好吗”？他好久没有流泪了，今天居然不争气的两行热泪沿着面颊慢慢流淌，“杨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现在真的，我，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一直装着你”。
杨华不敢开门，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等了好久好久，外面那个人终于走了，她的心里慢慢放松，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结果。
——
今天团长终于度过了危险，但是那条腿就不是那么快能康复。金义康复了，团长找他谈话“金义呀，你能好，我高兴，咱们的独立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前天师长来看我，我和他说了，希望能将独立团保留，我还能回独立团，他答应了，我现在回不了，你先回去，三连没有了，你们直属排还在，我想，将你们并入三连，由你牵头重组三连，你看怎么样？”，“团长，你好好养病，我愿意，我一定把三连组建好，你放心”，团长今天确实高兴，“小兔崽子，精神点，老子快好了，等老子回去就踢你屁股，哈哈哈”，哪有这样的，白为你难过，转脸就骂人，“嘿嘿，就你这条腿，怕是踢不到我了，嘿嘿”，“行，你小子先等着，哈哈哈，师里又派了一个政委，下午会来，你们一起回去，我不在他是最高指挥官，你要和他搞好关系，你小子屁股不干净，别让人下次在整了，也没人给你说个话，当然，你的政审没过，连长这个官还只能是代理的”。“团长我不在乎能不能当官，只要能打鬼子，让我干啥都成我，只是我怕政治部会查，到时候不是让你坐蜡”，“好小子，不怕，师长也是这个意思，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那他娘的还打个屁仗，黄花菜都凉了”。
下午新政委来了，姓赵，文化人挺斯文，比金义大几岁，看上去挺稳重，来看了看团长，便带着直属排兄弟们一起出发，医生褚琴和后勤桑才华也一起同行。小虎子同志高兴的不行了，开始时都是跑在最前边，直到吧唧一跤了才老老实实。
在路上政委和金义边走边聊天，“金义，你知道吗，师长怎么评价你的？很高哇，哈哈哈”，金义自己觉得，对这个话题好像不感兴趣，便随便的回应着“是吗”，“是呀，政治部主任也说你很可惜，埋没了人才”，赵政委感觉到了金义没情趣，“不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抱负，如果有，我们可以好好合作，打出一片天地，我也看好你，嘿嘿”。金义诧异地看了看政委，“政委，我也没有什么抱负，唯一的愿望就是打鬼子，只要你能理解我，我会配合你好好搞好工作的”，“哈哈哈哈好哇，能好好打鬼子就是大抱负，放心吧，我赵岗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哈哈哈”
——
桃花谷，山清水秀，在这西北地区，是难得的好地方，只是山路太过崎岖，大路没有修通，所以小鬼子一时半会还拿这块地方没办法。
桃花谷里有一条桃花河，河水清澈水流宽缓窄急，东西都是绝壁，向东爬上绝壁翻过山岭东出十里就是平原地带，距离县城也不过二十里，向西爬上绝壁就是绵绵群山沟岭纵横，向南是桃花河的发源地，山高坡陡鸟上去都费劲，更别说人了，向北桃花河穿过群山，桃花河是这里唯一的便捷出路。
“哈哈，垃圾你还活着呐”，石壁后传来马田奎的嘲笑声，“马杂碎，让你失望了啊”，这是金义第一次叫他的外号，算是打招呼了。
呼啦啦出来一帮人，衣服有些破旧了，“我说马田奎，怎么就这几天，你们就成了这幅模样了”？“别说了，奶奶的小鬼子扫荡，追的我们满山跑，不这样还能咋样，哟，这位同志很面生，您是哪位”？“马杂碎，你的眼神还可以吗，这是我们新政委”。
“你们好，我是赵岗，以后就在一口锅里捞饭吃了”。“哎呀，原来是赵政委，快快，快请”，士兵们呼啦啦让到两边，马田奎赶紧点头哈腰前面带路，“马田奎，你他娘的是时候变成汉奸嘴脸啦”，金义也嘲笑的说到。“哈哈哈，这不是怕屁股不干净吗，哈哈哈”，众人哈哈笑着向山里走去。
哨梯凹，二连驻地，闻讯赶来的一连长耿胜利和指导员王琦来迟一步，会议室是在老百姓的一间大柴棚里，三面墙一面敞开式，一张方桌放在中间，政委赵岗坐在最里面，一连两位坐在左手边，二连马田奎坐在右手边，金义和桑才华坐在对面，医生褚琴和程清坐在旁边的一条板凳上。
“同志们，独立团经过大难，没有散架，再坐的各位都有功劳，尤其是一连和二连，扔坚持战斗一线，我在此代表上级各位领导尤其是师长向各位问候，对于目前独立团现状，仍然以发展队伍为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我来时，师长再三交代，绝不能让独立团就这么垮了，一定要将独立团发展壮大起来，你们的团长也是殷切期盼，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希望各位同心协力搞好工作，目前一连是满员的，这很好但是还不够，同志们不要忘了我们是独立团，你们应该是营级单位，所以任重道远啊同志们，二连目前还没有指导员，这个我来想办法，但是，在指导员没到之前，马田奎同志要多多辛苦，三连，呃，和直属排合并，连长由金义同志暂代，指导员还是程清，关于团长不在，我们怎么协调统一指挥，团长和师里领导交代，团长没有回来之前由金义同志负责军事方指导二位连长协助指挥，其他的有我负责，同志们有不明白的地方吗”。政委看了看各位接着又说，“暂时有一连抽调二十可靠的人，到团部，我们先把团部立起来，我这里就这样，金义你有没有可说的？”。
金义摸了摸赖头脸，“呃，我还没有想好”。政委点点头，“那好，暂时散会，同志们回去都想想法子，我们怎么能够更快的发展”。
会议结束了，马田奎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让那个垃圾代团长指挥，怎么团长就看不上我呢？我还能不如一个垃圾，呸。
耿胜利也很抑郁，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
金义一个人爬上山岭，傍晚的夕阳红的正鲜艳，遥遥望着远方，点了一支烟，就这样慢慢吸着。
没枪没炮没人没粮没钱。道路到底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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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义摸了摸赖头脸，“呃，我还没有想好”。政委点点头，“那好，暂时散会，同志们回去都想想法子，我们怎么能够更快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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