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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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恍然大悟，看着女儿俏丽的小脸，仍然带着说不出的喜悦之色，心中既是惭愧又是感动，百感交集，最后看着女儿的眼睛，郑重说道：
“女儿……对不起……谢谢你！”
陆暄收起笑意，小脸前所未有的严肃，脆声道:
“爹爹日后再不可轻言放弃，更不许如今日般故作小妇人姿态，若再有下次，暄儿可不会仅使出不痛不痒的清水决。”
陆沉老脸一红，尴尬道:“……原来那水球法术叫做清水决！”
陆暄善解人意地不再逼他表态，轻声道:
“诸如清水决之类的低级小法术，暄儿还会很多，待爹爹修炼到凝气初期，暄儿再教你！”
陆沉点头说好，接着闭目修炼。他此时兴致正浓，也不觉得修炼枯燥。
有了第一次牵引灵气入体的经历，接下来的修炼就顺利了很多。一个时辰内，又吸收了三丝灵气送进经脉之中，虽然与第一丝灵气一样，刚送进经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却给了陆沉继续修炼的动力。
陆沉所修炼的功法是陆宛临走时留下的，名震誓神星域的九星功法《太玄经》。宙界绝不多见的第一步完整功法，可以从凝气期一直修炼到化神后期大圆满。只是陆宛只给他留下了《太玄凝气篇》和《太玄筑基篇》，想必在陆宛心中，以陆沉的资质用不着更高境界的功法。
陆沉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修炼之中，一个月后，他引导体内八百多丝灵气融合而成的灵气团，一举冲破第一处经脉迂堵，并第一次排出了薄薄一层漆黑腥臭的杂污。
之后半年，陆沉的体质与容貌，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随着体内杂质的持续排出，原先略胖的身材开始变得匀称，因沉迷发明创造而被化学品和熬夜伤害的皮肤开始变得晶莹，原本就很明亮的双眼开始变得深邃。人还是那个人，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多了书生的飘逸而不显单薄，多了军人的硬朗而不显粗壮。用陆暄的话说，爹爹变成了一个帅大叔。
陆沉站在卧房的大穿衣镜前，细细打量镜子里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人，光头，剑眉，深邃的目光，细碎的胡渣，光洁的皮肤，匀称的身材，三十多岁男人的成熟气质，怎么看都是帅气逼人。
陆沉对自己目前的样子非常满意，唯一的瑕疵是这身莫名不搭的白色运动服。如果换成一身锦衣玉带，腰悬玉珏，手持宝扇，岂不是一代翩翩佳公子亦或者一袭白布衣，左手把酒，右手按剑，泛舟江上，也像绝世剑客！如今这一身装扮哪像修仙之人，不会有哪位仙人是穿着运动服的吧？
陆沉苦着脸走出卧房，一眼就看到正厅沙发上坐着的少女。一如一年前初见，着一身嫩黄运动衫，扎着马尾，正低头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时装杂志。
“暄儿，让我换身衣服呗？”
少女头都没抬，脆声道：
“不行！”
“算我求你了，行不？乖女儿，我实在不喜欢穿运动服！”
“不行！”
“女儿，我可是你爹啊！你这是不孝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得商量！”
陆沉怒从心头起，喝道：
“陆暄，你爹我穿啥，用不着你管。我是你爹，不是你儿子！”
陆暄猛然抬起头，掌中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
“你说什么？”
陆沉一愣，立刻软下来，这姑奶奶，他惹不起！可是心中万分委屈，又不敢表露。不知从何时起，单身三十多年的陆沉家里，多出了一位霸道女主人，从第一次轰开他的房门开始，全面接管了家里的一切。严厉督促他修炼，严格控制他的生活，包括饮食习惯、个人卫生、穿衣打扮、举止言行等等所有一切。他但凡稍有反抗，等着他的要么一团清水，要么一个火球，更过分的是有一次，他变成了一条狗，把邻居家的狗咬个半死。
想到悲惨往事，陆沉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挤出一个笑容道：“暄儿莫要生气，爹爹跟你开玩笑呢！”
陆沉不知，此刻灵魂结界内的黄老爷子正狠狠骂道：“这个怂蛋，指望他能复活我，我还不如指望重孙女儿！”
陆暄面无表情道：“一年，凝气初期！丹田内灵气几乎毫无存留，即使最低级的引力术也无足够灵力施展。神识范围小到只能内视，不能外放，连储物戒都无力打开。丹道、器道、阵道一无所知，修界常识一片空白，修炼进度漠不关心。这绝对算是宙界最弱的凝气初期修士吧！”
陆暄每说一句，陆沉头低一分。
待陆暄说完这番话，陆沉头已经埋到了胸口。原来自己是宙界最弱的凝气初期修士，还一直以为自己与那天师张道陵已相差不多。不由惭声道：“女儿，爹一切听你的。给我列个修炼清单，我照做！”
陆暄起身走到陆沉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道：“爹爹可知，你为何对修炼如此漫不经心？那是因为你没有为之努力的目标，没有提升修为的动力，没有刻苦修炼的决心。”
陆沉心中巨震，是啊，我陆沉为何要修仙？为了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吗？封建皇朝的帝王追求永世操纵万民生死的至高权力，而作为一个平凡人，断然不会期望永生不死，因为人生百年已足够漫长。
“修仙之人踏入修途，为情为恨，为权为利，为穷极天道！可爹爹你又是为何修仙呢？二位曾祖等你复活，你要让二老失望吗？张道陵欺辱于你，你就不想报复吗？即使你不渴望掌握权力获取利益，不图享受、清心寡欲、知足常乐。……难道你对茫茫宙界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陆沉的脑袋浆糊似的，一片混乱。对于复活二老，他虽有心却并未在意，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更何况还有陆暄陆宛可以相助。至于张道陵，他心无记恨，更遑论报复。虽说若无陆暄暗中震慑，彼时他已命丧张道陵之手，可毕竟得以存活，为何还要报复，怨仇相报，何时能了！不过若为道义，对此猎魂恶徒，他日可取他性命。
权力享乐，非他所求。至于穷极天地之道，通古今之变，他更是从未想过。他对第五仙帝自杀之事有过好奇，宙界之大也吸引他想去走走。仔细想来，他修仙不为长生不为权利，无关情恨，只为……好奇！
“爹爹可知，暄儿为何修仙？……从暄儿记事起，就与娘亲住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子很小，只有十来户人家。……娘亲一直修炼从来不管我，村民们都以为娘亲是瘫的，可我知道不是。……大叔大婶们可怜我，照顾我，给我他们孩子穿过的运动服。……四岁那年，我从隔壁阿婆家借了几个鸡蛋，孵出了几只小鸡，才能自己照顾自己……”
陆沉震惊心痛，女儿童年竟然如此凄惨！陆宛简直枉为人母！
“……那时暄儿想要朋友，想读书识字，想穿新衣服，想吃肉蛋饼……可娘亲不允，她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教我修炼……五岁之后，暄儿就什么都不想了，一心只想修炼。除了修炼，我也不知还有何事可做……后来，随着渐渐长大，我隐约察觉到娘亲体内有一股恨意，胸口似有郁结难舒……我原先猜测，是否我的爹爹被仇人所害，娘亲修为太低无力复仇……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小时候我恨她，可如今不恨了，我努力修炼只想帮她。记得我筑基时，娘亲笑了，爹爹你不知道，娘亲笑起来真的很美。即便这个笑容并非对我，而是对着遥远的天边，我还是偷偷看到了……”
“……我修炼除了想帮娘亲外，这一年又多了一个理由……我想和爹爹一起去找娘亲，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暄儿对爹爹严厉督促……是不想爹爹几十年后便魂归黄土，世间只留暄儿独自一人……娘亲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以暄儿如今的修为，只怕再过一千年也不一定能寻到娘亲……”
“……暄儿很怕……很怕孤身一人……娘亲已然远离……若爹爹身死……漫漫修途……暄儿不知……能否独自走下去！”
陆沉一把搂过陆暄瘦削的双肩，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愿松开，是了，这就是我陆沉修仙的理由。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人生憾事之一，身为父母，离世之前，又如何不心痛不担忧子女呢。世间之人能否善待，儿女过的是否开心，即使离开世间也放不开这些深深的牵挂。
陆沉喃喃承诺：“没有把你交给你娘亲之前，爹爹不会死的！”
在父母心目中，子女修为再高，成就再大，永远只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交给谁都不放心。
陆沉松开怀抱，拉着泪眼朦胧的陆暄坐到沙发上，轻声问道：“暄儿，爹爹该如何做？”
陆暄把头枕在陆沉肩上，沉沉睡去。摊上这么一个备懒父亲，她心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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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恍然大悟，看着女儿俏丽的小脸，仍然带着说不出的喜悦之色，心中既是惭愧又是感动，百感交集，最后看着女儿的眼睛，郑重说道：
“女儿……对不起……谢谢你！”
陆暄收起笑意，小脸前所未有的严肃，脆声道:
“爹爹日后再不可轻言放弃，更不许如今日般故作小妇人姿态，若再有下次，暄儿可不会仅使出不痛不痒的清水决。”
陆沉老脸一红，尴尬道:“……原来那水球法术叫做清水决！”
陆暄善解人意地不再逼他表态，轻声道:
“诸如清水决之类的低级小法术，暄儿还会很多，待爹爹修炼到凝气初期，暄儿再教你！”
陆沉点头说好，接着闭目修炼。他此时兴致正浓，也不觉得修炼枯燥。
有了第一次牵引灵气入体的经历，接下来的修炼就顺利了很多。一个时辰内，又吸收了三丝灵气送进经脉之中，虽然与第一丝灵气一样，刚送进经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却给了陆沉继续修炼的动力。
陆沉所修炼的功法是陆宛临走时留下的，名震誓神星域的九星功法《太玄经》。宙界绝不多见的第一步完整功法，可以从凝气期一直修炼到化神后期大圆满。只是陆宛只给他留下了《太玄凝气篇》和《太玄筑基篇》，想必在陆宛心中，以陆沉的资质用不着更高境界的功法。
陆沉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修炼之中，一个月后，他引导体内八百多丝灵气融合而成的灵气团，一举冲破第一处经脉迂堵，并第一次排出了薄薄一层漆黑腥臭的杂污。
之后半年，陆沉的体质与容貌，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随着体内杂质的持续排出，原先略胖的身材开始变得匀称，因沉迷发明创造而被化学品和熬夜伤害的皮肤开始变得晶莹，原本就很明亮的双眼开始变得深邃。人还是那个人，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多了书生的飘逸而不显单薄，多了军人的硬朗而不显粗壮。用陆暄的话说，爹爹变成了一个帅大叔。
陆沉站在卧房的大穿衣镜前，细细打量镜子里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人，光头，剑眉，深邃的目光，细碎的胡渣，光洁的皮肤，匀称的身材，三十多岁男人的成熟气质，怎么看都是帅气逼人。
陆沉对自己目前的样子非常满意，唯一的瑕疵是这身莫名不搭的白色运动服。如果换成一身锦衣玉带，腰悬玉珏，手持宝扇，岂不是一代翩翩佳公子亦或者一袭白布衣，左手把酒，右手按剑，泛舟江上，也像绝世剑客！如今这一身装扮哪像修仙之人，不会有哪位仙人是穿着运动服的吧？
陆沉苦着脸走出卧房，一眼就看到正厅沙发上坐着的少女。一如一年前初见，着一身嫩黄运动衫，扎着马尾，正低头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时装杂志。
“暄儿，让我换身衣服呗？”
少女头都没抬，脆声道：
“不行！”
“算我求你了，行不？乖女儿，我实在不喜欢穿运动服！”
“不行！”
“女儿，我可是你爹啊！你这是不孝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得商量！”
陆沉怒从心头起，喝道：
“陆暄，你爹我穿啥，用不着你管。我是你爹，不是你儿子！”
陆暄猛然抬起头，掌中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
“你说什么？”
陆沉一愣，立刻软下来，这姑奶奶，他惹不起！可是心中万分委屈，又不敢表露。不知从何时起，单身三十多年的陆沉家里，多出了一位霸道女主人，从第一次轰开他的房门开始，全面接管了家里的一切。严厉督促他修炼，严格控制他的生活，包括饮食习惯、个人卫生、穿衣打扮、举止言行等等所有一切。他但凡稍有反抗，等着他的要么一团清水，要么一个火球，更过分的是有一次，他变成了一条狗，把邻居家的狗咬个半死。
想到悲惨往事，陆沉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挤出一个笑容道：“暄儿莫要生气，爹爹跟你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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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暄面无表情道：“一年，凝气初期！丹田内灵气几乎毫无存留，即使最低级的引力术也无足够灵力施展。神识范围小到只能内视，不能外放，连储物戒都无力打开。丹道、器道、阵道一无所知，修界常识一片空白，修炼进度漠不关心。这绝对算是宙界最弱的凝气初期修士吧！”
陆暄每说一句，陆沉头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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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暄起身走到陆沉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道：“爹爹可知，你为何对修炼如此漫不经心？那是因为你没有为之努力的目标，没有提升修为的动力，没有刻苦修炼的决心。”
陆沉心中巨震，是啊，我陆沉为何要修仙？为了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吗？封建皇朝的帝王追求永世操纵万民生死的至高权力，而作为一个平凡人，断然不会期望永生不死，因为人生百年已足够漫长。
“修仙之人踏入修途，为情为恨，为权为利，为穷极天道！可爹爹你又是为何修仙呢？二位曾祖等你复活，你要让二老失望吗？张道陵欺辱于你，你就不想报复吗？即使你不渴望掌握权力获取利益，不图享受、清心寡欲、知足常乐。……难道你对茫茫宙界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陆沉的脑袋浆糊似的，一片混乱。对于复活二老，他虽有心却并未在意，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更何况还有陆暄陆宛可以相助。至于张道陵，他心无记恨，更遑论报复。虽说若无陆暄暗中震慑，彼时他已命丧张道陵之手，可毕竟得以存活，为何还要报复，怨仇相报，何时能了！不过若为道义，对此猎魂恶徒，他日可取他性命。
权力享乐，非他所求。至于穷极天地之道，通古今之变，他更是从未想过。他对第五仙帝自杀之事有过好奇，宙界之大也吸引他想去走走。仔细想来，他修仙不为长生不为权利，无关情恨，只为……好奇！
“爹爹可知，暄儿为何修仙？……从暄儿记事起，就与娘亲住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子很小，只有十来户人家。……娘亲一直修炼从来不管我，村民们都以为娘亲是瘫的，可我知道不是。……大叔大婶们可怜我，照顾我，给我他们孩子穿过的运动服。……四岁那年，我从隔壁阿婆家借了几个鸡蛋，孵出了几只小鸡，才能自己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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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暄儿想要朋友，想读书识字，想穿新衣服，想吃肉蛋饼……可娘亲不允，她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教我修炼……五岁之后，暄儿就什么都不想了，一心只想修炼。除了修炼，我也不知还有何事可做……后来，随着渐渐长大，我隐约察觉到娘亲体内有一股恨意，胸口似有郁结难舒……我原先猜测，是否我的爹爹被仇人所害，娘亲修为太低无力复仇……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小时候我恨她，可如今不恨了，我努力修炼只想帮她。记得我筑基时，娘亲笑了，爹爹你不知道，娘亲笑起来真的很美。即便这个笑容并非对我，而是对着遥远的天边，我还是偷偷看到了……”
“……我修炼除了想帮娘亲外，这一年又多了一个理由……我想和爹爹一起去找娘亲，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暄儿对爹爹严厉督促……是不想爹爹几十年后便魂归黄土，世间只留暄儿独自一人……娘亲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以暄儿如今的修为，只怕再过一千年也不一定能寻到娘亲……”
“……暄儿很怕……很怕孤身一人……娘亲已然远离……若爹爹身死……漫漫修途……暄儿不知……能否独自走下去！”
陆沉一把搂过陆暄瘦削的双肩，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愿松开，是了，这就是我陆沉修仙的理由。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人生憾事之一，身为父母，离世之前，又如何不心痛不担忧子女呢。世间之人能否善待，儿女过的是否开心，即使离开世间也放不开这些深深的牵挂。
陆沉喃喃承诺：“没有把你交给你娘亲之前，爹爹不会死的！”
在父母心目中，子女修为再高，成就再大，永远只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交给谁都不放心。
陆沉松开怀抱，拉着泪眼朦胧的陆暄坐到沙发上，轻声问道：“暄儿，爹爹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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