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言在此而意在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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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人同聚皇恩寺下公仪别院，虽是玩闹，但意在玩闹者，大抵唯有暮行云一人。——《知天命》
宋昭宁见了那鸟，却是唬了一跳，身旁站着的卫湛连忙将她向旁边拉去，低声呼道：“小心——”
因卫湛的身形同谢青衣竟有九分相似，宋昭宁逢此场景，竟心中生出些恍惚来。但她随即便将这样的猜测给否定了，鬼族长老方才离开，若卫湛果真是谢青衣，他又何必这般费心去找寻搭救？更莫说谢青衣如今为人所困了。
她心中将那点子侥幸和幻想压了下去，只同卫湛道谢。因见那鸟儿飞得急，倒不免回头又看了两眼，眼见是通体黑黝黝的，皮毛却是亮滑柔顺，倒是从前从未见过的品种。
二人独处茂林中也委实不合规矩，宋昭宁同卫湛告别回房，却打发了小丫鬟去同公仪、卫舒窈言明自己已然下来了，叫她们自同妙法论经。又想起先前不见暮行云，遂也不免去问了一声，：“小侯爷去哪儿了？怎地不见人？”
月笙原留在院中，听闻她回来了，连忙跟着进来伺候，正听见此话，遂答道：“小侯爷因想着无隐寺，急乎乎地带了人去找了，说他既原来能找到一次，此番也定是能找到的。”
宋昭宁闻言笑道：“怎么不记事了反倒一团孩子气？有人跟着罢？他如今心性如孩童，却不能不好生照看着。”
月笙上前来替她换衣服，回道：“姑娘放心，都叫人跟着的。姑娘走了这一天，想必累了，且先睡一会儿子，待王妃同卫姑娘回来了，月笙来唤姑娘。”
宋昭宁应了一声，随着她换了衣裳，果然上榻去歇着了。
公仪等人听闻宋昭宁回了院子，心中虽奇，但想想鬼道长老的身份，也便释怀了，同妙法又议论了些佛理，却一并下来，回了院中。这二人今日也是累着了，兀自回了自己院中休息。公仪叫岫烟同月笙一同商量着晚上摆什么饭，说要清淡些的，便甩手不再理，也自去榻上歇着了。
卫舒窈此番出来，身边丫鬟没有公仪同宋昭宁那般的阵仗，也不过带了一个小丫鬟罢了，还是上京时才买的，十四五岁的年纪，性子还很是跳脱。同卫舒窈回了房，不免感慨今日所见，直呼这是“见了世面”。卫舒窈只抿着嘴笑，叫她锤了会儿腿，也便放她下去了。
正当关了门，屋子角落里却突然扑腾起一阵风声，卫舒窈朝角落里一看，却见一只纯黑色的乌鹃被卡在了角落里，见她看过来，连忙委屈地叫了两声。
卫舒窈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起身将它解救了出来，手在它脑袋上摸了好一阵，却是笑着唤了一声：“柳啼。”
于是，当日晚间，众人用饭的时候，宋昭宁再次见了她下午看见的那只鸟，浑身的黑色，停在卫舒窈的肩膀上，正吱吱叫唤。
宋昭宁不免奇道：“原来这鸟儿是卫妹妹的么？我今日下午倒好像见到了。”
卫舒窈惊异地“噫”了一声，问道：“姐姐见过？在哪儿见的？”
又说：“这确是我养的，名字唤作柳啼，取「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1中的两字，觉得情景甚是动人。”
宋昭宁笑道：“此景的确美好，怪道妹妹喜欢。——我是今儿下午归来时在竹林中逛了逛，当时便见它径直飞过去，因见其模样不常见，遂免不得多看了两眼。所以记得。”
卫舒窈闻言，便放了心了，笑着道：“姐姐不知，我正是因看它容貌与众不同，所以才买了它来。卖它的商贩说它是一种叫乌鹃的鸟，倒在明州能见，京中却是不曾有的。”她摸了摸柳啼的脑袋，笑，“况它最是认主，乖巧懂事处，连寻常丫鬟也不曾及的，所以自然愈发喜欢它了。”
公仪笑道：“早日今日柳啼在，便索性应该将笼翠也一并带了来。两鸟同行，该当有乐趣了。”
宋昭宁轻轻推了推她，笑说：“贫嘴。你便放不过笼翠了，多大的人了。”
暮行云却在她们说话时偷偷朝那乌鹃一扑，柳啼似乎预感到了危险，连忙向空中一窜，登时叫暮行云扑了个控。却闹出动静来，顿时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暮行云的身上。
宋昭宁笑道：“行云哥哥，你也被公仪带坏了不成，只顾着跟鸟儿计较起来。”
暮行云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勉强咳了两声，说道：“我却不是同它计较，只因卫姑娘说它最是乖巧懂事，我遂试它一试。如今看来，乖巧却不知，但确是极机灵的。”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笑得更开心了。卫湛笑说：“莫听家妹胡说了，但凡鸟禽在她眼里，无一不是乖巧懂事的。她还曾说过她能同鸟兽沟通的话来呢，你们说说，这可是不是痴了。”
他话还不曾说完，却见卫舒窈抬眼瞪了他一眼，“哥。”
卫湛笑了笑，遂不说话了。只见暮行云挠了挠脑袋，笑道：“我却觉得这是好极，原天地万物都有知有灵的，能与草木虫鱼相谈，多少也是一桩妙事……”
他抬眼，却正见卫舒窈朝他望了过来，顿时腼腆起来，忙转了头去，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
他却不知，卫舒窈看了他好一阵，后却低下头去，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笑了。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看着丫鬟们次第摆了饭进来，便尽皆息了声，用起饭来，一时只见，却只听碗勺碰撞之音，登时安静下来了。
当日用了饭，自然各自回房。宋昭宁因知暮行云今日去寻无隐寺了，遂笑着问他可找到了不曾？暮行云只道“既非寻常古寺，自不能一寻便着”云云，说“明日再去，务必找见了再带你们去……”，公仪在旁听着可乐，遂笑道：“好，好，好，此番便看小侯爷的了。”
等他走了，公仪才笑他，“真是痴了，怎么忘了咱们也去过？反这样巴巴地找起来。”
宋昭宁笑：“大抵他正是从中得了找寻的乐趣，却比我们带他去，更叫人高兴些。”
二人说了一阵话，便各自回房去。又因卫氏兄妹另有话说，是以也不同他们一道。
宋昭宁因下午已睡过，这会儿倒有些睡不着，脑中只翻来覆去想着鬼族长老的话。因他说答案只管往当日的批语中寻去，遂免不得又将长老当日所言的“生魂不断，姻缘无期”八个字细细掰扯开来，脑中只顾想着。
夜已过半，宋昭宁的睡意才慢慢上来，遂向里合了眼，正要睡去，却听见外面有窗户被人推开的声音。她心道：山上夜晚寒凉，也不知是谁这会儿开了窗，不怕着凉么？
但终究只是这样一想，再没有力气起身了，却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方才问人，知晓原是卫舒窈昨夜觉得有些闷，遂开了个小缝儿，今晨丫鬟看屋里有些冷了，遂抬手又给关了，却是不碍。宋昭宁闻言，也便放下了心来。
她却不知，昨晚上卫舒窈同柳啼说了许久的话，全是柳啼说，她写，写了完完整整的一封信。
而这封信，在第二日早上，却出现在了白宿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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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宁见了那鸟，却是唬了一跳，身旁站着的卫湛连忙将她向旁边拉去，低声呼道：“小心——”
因卫湛的身形同谢青衣竟有九分相似，宋昭宁逢此场景，竟心中生出些恍惚来。但她随即便将这样的猜测给否定了，鬼族长老方才离开，若卫湛果真是谢青衣，他又何必这般费心去找寻搭救？更莫说谢青衣如今为人所困了。
她心中将那点子侥幸和幻想压了下去，只同卫湛道谢。因见那鸟儿飞得急，倒不免回头又看了两眼，眼见是通体黑黝黝的，皮毛却是亮滑柔顺，倒是从前从未见过的品种。
二人独处茂林中也委实不合规矩，宋昭宁同卫湛告别回房，却打发了小丫鬟去同公仪、卫舒窈言明自己已然下来了，叫她们自同妙法论经。又想起先前不见暮行云，遂也不免去问了一声，：“小侯爷去哪儿了？怎地不见人？”
月笙原留在院中，听闻她回来了，连忙跟着进来伺候，正听见此话，遂答道：“小侯爷因想着无隐寺，急乎乎地带了人去找了，说他既原来能找到一次，此番也定是能找到的。”
宋昭宁闻言笑道：“怎么不记事了反倒一团孩子气？有人跟着罢？他如今心性如孩童，却不能不好生照看着。”
月笙上前来替她换衣服，回道：“姑娘放心，都叫人跟着的。姑娘走了这一天，想必累了，且先睡一会儿子，待王妃同卫姑娘回来了，月笙来唤姑娘。”
宋昭宁应了一声，随着她换了衣裳，果然上榻去歇着了。
公仪等人听闻宋昭宁回了院子，心中虽奇，但想想鬼道长老的身份，也便释怀了，同妙法又议论了些佛理，却一并下来，回了院中。这二人今日也是累着了，兀自回了自己院中休息。公仪叫岫烟同月笙一同商量着晚上摆什么饭，说要清淡些的，便甩手不再理，也自去榻上歇着了。
卫舒窈此番出来，身边丫鬟没有公仪同宋昭宁那般的阵仗，也不过带了一个小丫鬟罢了，还是上京时才买的，十四五岁的年纪，性子还很是跳脱。同卫舒窈回了房，不免感慨今日所见，直呼这是“见了世面”。卫舒窈只抿着嘴笑，叫她锤了会儿腿，也便放她下去了。
正当关了门，屋子角落里却突然扑腾起一阵风声，卫舒窈朝角落里一看，却见一只纯黑色的乌鹃被卡在了角落里，见她看过来，连忙委屈地叫了两声。
卫舒窈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起身将它解救了出来，手在它脑袋上摸了好一阵，却是笑着唤了一声：“柳啼。”
于是，当日晚间，众人用饭的时候，宋昭宁再次见了她下午看见的那只鸟，浑身的黑色，停在卫舒窈的肩膀上，正吱吱叫唤。
宋昭宁不免奇道：“原来这鸟儿是卫妹妹的么？我今日下午倒好像见到了。”
卫舒窈惊异地“噫”了一声，问道：“姐姐见过？在哪儿见的？”
又说：“这确是我养的，名字唤作柳啼，取「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1中的两字，觉得情景甚是动人。”
宋昭宁笑道：“此景的确美好，怪道妹妹喜欢。——我是今儿下午归来时在竹林中逛了逛，当时便见它径直飞过去，因见其模样不常见，遂免不得多看了两眼。所以记得。”
卫舒窈闻言，便放了心了，笑着道：“姐姐不知，我正是因看它容貌与众不同，所以才买了它来。卖它的商贩说它是一种叫乌鹃的鸟，倒在明州能见，京中却是不曾有的。”她摸了摸柳啼的脑袋，笑，“况它最是认主，乖巧懂事处，连寻常丫鬟也不曾及的，所以自然愈发喜欢它了。”
公仪笑道：“早日今日柳啼在，便索性应该将笼翠也一并带了来。两鸟同行，该当有乐趣了。”
宋昭宁轻轻推了推她，笑说：“贫嘴。你便放不过笼翠了，多大的人了。”
暮行云却在她们说话时偷偷朝那乌鹃一扑，柳啼似乎预感到了危险，连忙向空中一窜，登时叫暮行云扑了个控。却闹出动静来，顿时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暮行云的身上。
宋昭宁笑道：“行云哥哥，你也被公仪带坏了不成，只顾着跟鸟儿计较起来。”
暮行云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勉强咳了两声，说道：“我却不是同它计较，只因卫姑娘说它最是乖巧懂事，我遂试它一试。如今看来，乖巧却不知，但确是极机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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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湛笑了笑，遂不说话了。只见暮行云挠了挠脑袋，笑道：“我却觉得这是好极，原天地万物都有知有灵的，能与草木虫鱼相谈，多少也是一桩妙事……”
他抬眼，却正见卫舒窈朝他望了过来，顿时腼腆起来，忙转了头去，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
他却不知，卫舒窈看了他好一阵，后却低下头去，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笑了。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看着丫鬟们次第摆了饭进来，便尽皆息了声，用起饭来，一时只见，却只听碗勺碰撞之音，登时安静下来了。
当日用了饭，自然各自回房。宋昭宁因知暮行云今日去寻无隐寺了，遂笑着问他可找到了不曾？暮行云只道“既非寻常古寺，自不能一寻便着”云云，说“明日再去，务必找见了再带你们去……”，公仪在旁听着可乐，遂笑道：“好，好，好，此番便看小侯爷的了。”
等他走了，公仪才笑他，“真是痴了，怎么忘了咱们也去过？反这样巴巴地找起来。”
宋昭宁笑：“大抵他正是从中得了找寻的乐趣，却比我们带他去，更叫人高兴些。”
二人说了一阵话，便各自回房去。又因卫氏兄妹另有话说，是以也不同他们一道。
宋昭宁因下午已睡过，这会儿倒有些睡不着，脑中只翻来覆去想着鬼族长老的话。因他说答案只管往当日的批语中寻去，遂免不得又将长老当日所言的“生魂不断，姻缘无期”八个字细细掰扯开来，脑中只顾想着。
夜已过半，宋昭宁的睡意才慢慢上来，遂向里合了眼，正要睡去，却听见外面有窗户被人推开的声音。她心道：山上夜晚寒凉，也不知是谁这会儿开了窗，不怕着凉么？
但终究只是这样一想，再没有力气起身了，却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方才问人，知晓原是卫舒窈昨夜觉得有些闷，遂开了个小缝儿，今晨丫鬟看屋里有些冷了，遂抬手又给关了，却是不碍。宋昭宁闻言，也便放下了心来。
她却不知，昨晚上卫舒窈同柳啼说了许久的话，全是柳啼说，她写，写了完完整整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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