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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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我没有去伺候，除了不想看到大少爷，还不想看到二少爷。这二人没一个好东西！于是我谎称不适，便没有去。不过我看到彩蝶欣喜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二少爷回来。之前也不是没有发觉彩蝶的喜悦，只是那时心思都在太夫人身上，哪里还顾得了旁的？现在闲下来我才有所察觉。
彩蝶一向谨慎，极少露出情绪。她这样的小女子的情状更是少见。难道……彩蝶钟情二少爷？
不对，不对。我摇头否定。彩蝶最是守规矩的，怎的会对主子动心？况且二少爷那样恶劣的性子，怎配得上彩蝶的端庄？必是我多想了。
此间无话。
转眼便到了年三十，是去岁迎新的日子。我与竹春、彩蝶比往常早起一个时辰，给太夫人准备新年的衣裳与祭祀的物件。其实这些东西早就备好了，只是今日是大日子，半点马虎不得。因是新年，就连我们这些坐下人的也少不得穿上喜庆的衣裳，一同沾沾这喜气。
筹备得差不多的时候，竹春跑去调了一壶浆糊，兴冲冲的说道：“今日是年三十，太夫人喜欢热闹的，我们把窗花贴上吧，也不枉我们剪了几日。”
我笑着摇头，竹春哪里是为了太夫人？分明是她想贴窗花玩。彩蝶也只是笑着未多说，去将那些个窗花拿来。窗花本就是喜庆的物件，贴上也多了一分喜气。
正在我三人贴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李嬷嬷已经伺候太夫人起身了。太夫人穿戴好，走出来见我们正在贴窗花，乐得高兴：“屋里添些年轻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这屋里热闹多了。”
听到太夫人的话，我三人乖乖的跑过来给太夫人行礼拜年：“太夫人新年吉祥！”
“好！好！快快起来！”太夫人很是高兴，让我们三人起身，还拿出红包来分给我们。“过年了，出去买几件新衣，换换样子。”
“多谢太夫人！”毕竟我三人年岁都不大，绕是彩蝶也不过十六，得了红包自然欢天喜地的。
“太夫人。”杨景在这时走进来。他今日也很不一样，往常黑色的软甲换成了暗红色，还带上了紫金发冠。虽说不上多喜气，可也让人耳目一新，毕竟男子只有大婚时才穿大红色，不比女子。杨景过来给太夫人请安：“杨景恭贺太夫人新岁安康！”
太夫人高兴也塞给杨景一个红包。杨景平日里好似一个木头，今日也终于有了些喜悦的神情。我看了看身边的竹春，这丫头正看着杨景脸红呢！
服侍过太夫人用早膳，我三人便跟着太夫人到百里府的前院进行新年祭礼，之后太夫人要接受晚辈扣拜。虽然太夫人从未说过，也总是乐呵呵的，可我还是看得出太夫人还是十分希望百里老爷和夫人回来的。希望大少爷和二少爷能让太夫人过个好年……
祭礼与扣拜结束，太夫人还是要去念经的。今日是年三十，太夫人要比平常多念颂一卷经文，以求新岁平安。李嬷嬷伺候着，我等便闲了下来。竹春拉着彩蝶跑去厨房看年三十的年夜饭有哪些吃食，虽然下人的年夜饭与主子不同，可也比平常好上许多，也怪不得竹春惦念。
我不想去，便一人留在念慈庵。
走到庭院里的亭子里，我看着念慈庵的满园冬景。虽然满目萧瑟，可有几株白梅临霜而开，好看得紧。母亲在世时最喜欢梅花，她说梅花坚强，不畏寒霜，孤傲而倔强。母亲最喜欢搜集梅花的花瓣，然后晒干制成香囊随身带着。
走到白梅花树下，我拿出自己随身的帕子。俯身将地上的白梅花瓣拾起来，放在帕子上。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喜欢梅花。也许我也该同母亲一样，欣赏梅花的坚韧。拾了不少的梅花，我包好，打算回去也制一个香囊随身带着，这样也少些对母亲的思念。
“寞寒！”身后传来杨景的声音。
我回头：“杨大哥，可是有事？”与杨景熟悉之后，我便不再叫他杨护卫，杨景说这样显得生分。
“啊……也没什么……”杨景吞吞吐吐的样子，竟然还脸红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杨景这是怎么了？大概是被我看得别扭，杨景终是有了动作。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簪塞到我手上。我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簪，玉并不是好玉，倒是那雕刻的海棠很是精致，看样子是用了心雕刻的。但是杨景为何给我这玉簪？我幼时读书之时，知道海棠是赞人貌美之意，也有苦恋之意，莫非杨景在暗示我？
“这簪子虽不是好玉，却是我亲手雕刻。寞寒，你且等我两年，待你成人，也待我在府中功成名就，我便风风光光的迎娶了你。”我正要开口，杨景却抢先一步。说完，他也不等我说话便转身走了。
这杨景当真是……我不由得一阵懊恼，这事若让竹春知道，她必然要伤心了。杨景人虽不错，但并不是我中意之人。他怎的就这样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连我的感觉都不过问一下，当真是个木头。
“寞寒！”竹春与彩蝶回来了，远远向我跑来。
我一翻手，将玉簪藏于袖中。这事断断不能让竹春知道的。侧头，我露出笑意：“怎的这样快便回来了？”
“厨房的嬷嬷凶得很，就是不告诉我晚上吃什么。她说若是你去问才肯告诉。”竹春撅着嘴，一副不平的样子。
“你便安生一会，再有半日便到晚宴，你连这点耐心都没的？”我忍不住嗔了一句。
“可不就是。”彩蝶大概被竹春闹得烦了，也附和我。
竹春自知没理，撅着嘴跑了。我看着竹春跑了，心里有些不安。无论如何，我不能与杨景一起，我舍不得伤了竹春，她是我在百里府最为亲厚的人……
晚膳设在百里府大堂之中，因为还有些百里家的亲友到访一同过年，故而宴席设了三张。下人席是设在后堂的，因为我等是太夫人的随从，与旁的下人不同，故而我等的宴席设在了偏厅，以便随时伺候太夫人。
晚膳是酉时开始，太夫人先上座，而后是大少爷、大少夫人和二少爷上座，最后才是众位宾客。因百里家是东道主，太夫人又德高望重，少不得说几句新年吉利话，讨个好彩头。待这些都做过后，冯叔到院子里吩咐点爆竹，又让人去府门外撒糖。这时我能远远看见门外有好些孩子疯跑过来，去拾地上的糖。冯叔说过，这是百里府独有的规矩，让府外的人也一同沾沾喜气。
再之后，年夜饭正式开席。众人推杯换盏，相互祝贺，说着客套话。我与李嬷嬷、彩蝶、竹春一直伺候在一旁，给太夫人添酒布菜。看着众人热闹，我不由得想到了爹爹。这样喜庆的日子，爹爹是否安好？可曾想到我？我这想法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当初他狠心将我卖掉，现在又怎会记得我？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却不能不想念。
太夫人的酒杯空了，我拉回思绪给太夫人添酒。抬头时竟看到大少爷正看着我，我一愣，大少爷继而又将目光转开了。我心里有些许异样，大少爷是我看不透的人，他虽然轻浮，却并不让人讨厌。要说我对大少爷的感觉，害怕倒是真的。
我没有因为大少爷的目光而过多停留，转过头来，但却又迎上二少爷的目光。二少爷的目光很是明显，他在告诉我他对我的鄙夷与不屑。我没由来的有些生气，我怕大少爷，但我讨厌二少爷。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凭什么看不起我？
这两位少爷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索性低下头哪个都不看，一心伺候太夫人。
临近戌时，宴席已近高潮。这时太夫人便要离席，让晚辈与宾客自由畅饮。李嬷嬷说不用我们跟着，她一人伺候就可以。于是我们三人才终于得了闲也去吃宴席。
来到偏厅，杨景早已在等候了。我们四人也不废话，先坐下大快朵颐。伺候了太夫人大半天，我们早就饥肠辘辘了。一顿风卷残云，桌上的吃食除了留给李嬷嬷的，都已所剩不多，但却并没有饮酒。现在吃饱了，倒想小酌几杯来助兴。
“不如我们拿几碟鹅掌鸭信之类的小食到花园的亭子里去，再拿些酒。”彩蝶提议道。“今年的除夕比往年早，不等立春便到了。我们乘这个时候去赏赏冬景，再过几日便是立春，再想看便看不到了。”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光秃秃的枯树枝，再说还冷得紧。”竹春不愿意。
“我倒是觉得不错。”我说道。“虽说是冬日，可我今日见到府里的梅花临霜而开，很是不错。我还听说咱们府里有两株碧色的梅花在园子里，我一直未曾看过，今日也可观赏一下。”
“寞寒的主意甚好。”我话才说完，杨景便跟着附和。
我心下一动，知道是杨景故意讨我欢心。我故作没有察觉，转开了脸。
“既然杨大哥都说好，那便去吧。”见杨景同意了，竹春便也不再有异议。
毕竟是冬日，又已近深夜，我四人绕是再不怕冷也都还是加了件棉披风。端着酒水小食，我四人来得花园的亭子里。花园中的梅花不似念慈庵的院子里只有白色，这里白梅红梅皆有，还有不少粉梅，而那两株碧梅尤为稀奇好看。我四人赞叹不已，觉得真是来对了。
四人之中属我年纪最小，她们本不让我喝酒，可我好奇得紧，不知喝酒是个什么味道。况且，只有我自己知道，入府这大半年，我心里早已压抑了不少思绪，借这个机会发泄一下。所谓借酒浇愁，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彩蝶三人拗不过我，便由得我去了。
酒过三旬，我四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倒是杨景常喝酒，比我们三个丫头清醒许多。
“寞寒，你是我四人中最有才华的，不如你来唱个歌跳个舞，为我等助助兴？”竹春小脸通红，笑嘻嘻的说道。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可是只是空唱歌跳舞未免单调了些。”
“哎！杨大哥不是有支短笛随身吗？不如给寞寒吹上一曲，算是配乐了。”彩蝶又说道。
“好啊！”杨景痛苦的答应，自怀里抽出了短笛。
喝了酒，身上也不觉得冷，我索性脱掉了身上的披风。来到院子里，我折了一支梅花在手上，算是与梅为伍。
杨景在此时吹起了短笛，我便跟着这笛声甩袖起舞。我其实并不会舞，只是当初母亲曾教过我一点。母亲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只是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连舞步都有些拘谨了。双手撑开，我甩开衣袖，也撩开自己的思绪。日子还要继续，我不想自己一直活在哀伤之中。于是我唱起了母亲教我的一首歌。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反复的唱着。我知道这是宋代无门慧开禅师所作的一首偈语，其意是一年四季都有美好的时候，只有想得开便时时都是好时节。母亲爱极了这首歌，我也十分喜爱歌中的豁达。也许，我当如歌中所唱的一般，想得开一些。
大概是被我的歌声所感，彩蝶与竹春脱了披风跑来和我一起跳舞。我三人舞得不成样子，但心里却是真的开心，杨景一直吹笛看着我们，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这一刻，我们肆无忌惮的笑，没有俗事纷扰，也没有他人挂心，那样快乐放纵。
多年之后，我再次回忆，竟觉得那样不真实。倒真是印证了物是人非四字。
我们玩疯了，我更是不管不顾，甩着衣袖绕着圈，毫无顾忌的大笑。
然而，当我撞上一个胸膛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回头，竟然是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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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我没有去伺候，除了不想看到大少爷，还不想看到二少爷。这二人没一个好东西！于是我谎称不适，便没有去。不过我看到彩蝶欣喜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二少爷回来。之前也不是没有发觉彩蝶的喜悦，只是那时心思都在太夫人身上，哪里还顾得了旁的？现在闲下来我才有所察觉。
彩蝶一向谨慎，极少露出情绪。她这样的小女子的情状更是少见。难道……彩蝶钟情二少爷？
不对，不对。我摇头否定。彩蝶最是守规矩的，怎的会对主子动心？况且二少爷那样恶劣的性子，怎配得上彩蝶的端庄？必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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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年三十，是去岁迎新的日子。我与竹春、彩蝶比往常早起一个时辰，给太夫人准备新年的衣裳与祭祀的物件。其实这些东西早就备好了，只是今日是大日子，半点马虎不得。因是新年，就连我们这些坐下人的也少不得穿上喜庆的衣裳，一同沾沾这喜气。
筹备得差不多的时候，竹春跑去调了一壶浆糊，兴冲冲的说道：“今日是年三十，太夫人喜欢热闹的，我们把窗花贴上吧，也不枉我们剪了几日。”
我笑着摇头，竹春哪里是为了太夫人？分明是她想贴窗花玩。彩蝶也只是笑着未多说，去将那些个窗花拿来。窗花本就是喜庆的物件，贴上也多了一分喜气。
正在我三人贴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李嬷嬷已经伺候太夫人起身了。太夫人穿戴好，走出来见我们正在贴窗花，乐得高兴：“屋里添些年轻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这屋里热闹多了。”
听到太夫人的话，我三人乖乖的跑过来给太夫人行礼拜年：“太夫人新年吉祥！”
“好！好！快快起来！”太夫人很是高兴，让我们三人起身，还拿出红包来分给我们。“过年了，出去买几件新衣，换换样子。”
“多谢太夫人！”毕竟我三人年岁都不大，绕是彩蝶也不过十六，得了红包自然欢天喜地的。
“太夫人。”杨景在这时走进来。他今日也很不一样，往常黑色的软甲换成了暗红色，还带上了紫金发冠。虽说不上多喜气，可也让人耳目一新，毕竟男子只有大婚时才穿大红色，不比女子。杨景过来给太夫人请安：“杨景恭贺太夫人新岁安康！”
太夫人高兴也塞给杨景一个红包。杨景平日里好似一个木头，今日也终于有了些喜悦的神情。我看了看身边的竹春，这丫头正看着杨景脸红呢！
服侍过太夫人用早膳，我三人便跟着太夫人到百里府的前院进行新年祭礼，之后太夫人要接受晚辈扣拜。虽然太夫人从未说过，也总是乐呵呵的，可我还是看得出太夫人还是十分希望百里老爷和夫人回来的。希望大少爷和二少爷能让太夫人过个好年……
祭礼与扣拜结束，太夫人还是要去念经的。今日是年三十，太夫人要比平常多念颂一卷经文，以求新岁平安。李嬷嬷伺候着，我等便闲了下来。竹春拉着彩蝶跑去厨房看年三十的年夜饭有哪些吃食，虽然下人的年夜饭与主子不同，可也比平常好上许多，也怪不得竹春惦念。
我不想去，便一人留在念慈庵。
走到庭院里的亭子里，我看着念慈庵的满园冬景。虽然满目萧瑟，可有几株白梅临霜而开，好看得紧。母亲在世时最喜欢梅花，她说梅花坚强，不畏寒霜，孤傲而倔强。母亲最喜欢搜集梅花的花瓣，然后晒干制成香囊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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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寒！”身后传来杨景的声音。
我回头：“杨大哥，可是有事？”与杨景熟悉之后，我便不再叫他杨护卫，杨景说这样显得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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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解，杨景这是怎么了？大概是被我看得别扭，杨景终是有了动作。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簪塞到我手上。我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簪，玉并不是好玉，倒是那雕刻的海棠很是精致，看样子是用了心雕刻的。但是杨景为何给我这玉簪？我幼时读书之时，知道海棠是赞人貌美之意，也有苦恋之意，莫非杨景在暗示我？
“这簪子虽不是好玉，却是我亲手雕刻。寞寒，你且等我两年，待你成人，也待我在府中功成名就，我便风风光光的迎娶了你。”我正要开口，杨景却抢先一步。说完，他也不等我说话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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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寒！”竹春与彩蝶回来了，远远向我跑来。
我一翻手，将玉簪藏于袖中。这事断断不能让竹春知道的。侧头，我露出笑意：“怎的这样快便回来了？”
“厨房的嬷嬷凶得很，就是不告诉我晚上吃什么。她说若是你去问才肯告诉。”竹春撅着嘴，一副不平的样子。
“你便安生一会，再有半日便到晚宴，你连这点耐心都没的？”我忍不住嗔了一句。
“可不就是。”彩蝶大概被竹春闹得烦了，也附和我。
竹春自知没理，撅着嘴跑了。我看着竹春跑了，心里有些不安。无论如何，我不能与杨景一起，我舍不得伤了竹春，她是我在百里府最为亲厚的人……
晚膳设在百里府大堂之中，因为还有些百里家的亲友到访一同过年，故而宴席设了三张。下人席是设在后堂的，因为我等是太夫人的随从，与旁的下人不同，故而我等的宴席设在了偏厅，以便随时伺候太夫人。
晚膳是酉时开始，太夫人先上座，而后是大少爷、大少夫人和二少爷上座，最后才是众位宾客。因百里家是东道主，太夫人又德高望重，少不得说几句新年吉利话，讨个好彩头。待这些都做过后，冯叔到院子里吩咐点爆竹，又让人去府门外撒糖。这时我能远远看见门外有好些孩子疯跑过来，去拾地上的糖。冯叔说过，这是百里府独有的规矩，让府外的人也一同沾沾喜气。
再之后，年夜饭正式开席。众人推杯换盏，相互祝贺，说着客套话。我与李嬷嬷、彩蝶、竹春一直伺候在一旁，给太夫人添酒布菜。看着众人热闹，我不由得想到了爹爹。这样喜庆的日子，爹爹是否安好？可曾想到我？我这想法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当初他狠心将我卖掉，现在又怎会记得我？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却不能不想念。
太夫人的酒杯空了，我拉回思绪给太夫人添酒。抬头时竟看到大少爷正看着我，我一愣，大少爷继而又将目光转开了。我心里有些许异样，大少爷是我看不透的人，他虽然轻浮，却并不让人讨厌。要说我对大少爷的感觉，害怕倒是真的。
我没有因为大少爷的目光而过多停留，转过头来，但却又迎上二少爷的目光。二少爷的目光很是明显，他在告诉我他对我的鄙夷与不屑。我没由来的有些生气，我怕大少爷，但我讨厌二少爷。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凭什么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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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拿几碟鹅掌鸭信之类的小食到花园的亭子里去，再拿些酒。”彩蝶提议道。“今年的除夕比往年早，不等立春便到了。我们乘这个时候去赏赏冬景，再过几日便是立春，再想看便看不到了。”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光秃秃的枯树枝，再说还冷得紧。”竹春不愿意。
“我倒是觉得不错。”我说道。“虽说是冬日，可我今日见到府里的梅花临霜而开，很是不错。我还听说咱们府里有两株碧色的梅花在园子里，我一直未曾看过，今日也可观赏一下。”
“寞寒的主意甚好。”我话才说完，杨景便跟着附和。
我心下一动，知道是杨景故意讨我欢心。我故作没有察觉，转开了脸。
“既然杨大哥都说好，那便去吧。”见杨景同意了，竹春便也不再有异议。
毕竟是冬日，又已近深夜，我四人绕是再不怕冷也都还是加了件棉披风。端着酒水小食，我四人来得花园的亭子里。花园中的梅花不似念慈庵的院子里只有白色，这里白梅红梅皆有，还有不少粉梅，而那两株碧梅尤为稀奇好看。我四人赞叹不已，觉得真是来对了。
四人之中属我年纪最小，她们本不让我喝酒，可我好奇得紧，不知喝酒是个什么味道。况且，只有我自己知道，入府这大半年，我心里早已压抑了不少思绪，借这个机会发泄一下。所谓借酒浇愁，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彩蝶三人拗不过我，便由得我去了。
酒过三旬，我四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倒是杨景常喝酒，比我们三个丫头清醒许多。
“寞寒，你是我四人中最有才华的，不如你来唱个歌跳个舞，为我等助助兴？”竹春小脸通红，笑嘻嘻的说道。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可是只是空唱歌跳舞未免单调了些。”
“哎！杨大哥不是有支短笛随身吗？不如给寞寒吹上一曲，算是配乐了。”彩蝶又说道。
“好啊！”杨景痛苦的答应，自怀里抽出了短笛。
喝了酒，身上也不觉得冷，我索性脱掉了身上的披风。来到院子里，我折了一支梅花在手上，算是与梅为伍。
杨景在此时吹起了短笛，我便跟着这笛声甩袖起舞。我其实并不会舞，只是当初母亲曾教过我一点。母亲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只是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连舞步都有些拘谨了。双手撑开，我甩开衣袖，也撩开自己的思绪。日子还要继续，我不想自己一直活在哀伤之中。于是我唱起了母亲教我的一首歌。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反复的唱着。我知道这是宋代无门慧开禅师所作的一首偈语，其意是一年四季都有美好的时候，只有想得开便时时都是好时节。母亲爱极了这首歌，我也十分喜爱歌中的豁达。也许，我当如歌中所唱的一般，想得开一些。
大概是被我的歌声所感，彩蝶与竹春脱了披风跑来和我一起跳舞。我三人舞得不成样子，但心里却是真的开心，杨景一直吹笛看着我们，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这一刻，我们肆无忌惮的笑，没有俗事纷扰，也没有他人挂心，那样快乐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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