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习惯成自然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习惯成自然最新章节!

    服装秀的现场,有如战场。

    “快一点!一号的衣服好了没?妆呢?发型师去哪里了?”

    工作人员指挥若定,其他换衣服的换衣服、化妆的化妆、弄头发的弄头发,总而言之,大家忙成了一团,恨不得多个一二只手。模特儿才刚刚下场,就要换上另一套衣服、紧接着上场——虽然只有三十分不到的时间,但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大夥儿个个卯足了劲、坚持不懈。

    “下一件呢?下一件!快点快点,秀要结束了!”

    服装秀渐渐进入了尾声,模特儿一件一件换上了衣服,簇拥着设计师出场。在后台的人员个个如释重负,有的坐、有的躺,也有的瘫——其中自然包括了从头忙到尾的江梓然。

    在一阵不小的掌声结束之后,模特儿与设计师鱼贯回到了后台。年有五十的设计师满面春风,好不满足地和众人分享自己手中的花束。

    一场服装秀的成功,不仅仅是设计师一个人的功劳而已。其中也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前置人员和后置人员。

    “辛苦了。”以像是局外人的口气,江梓然向面前的季沐海笑了笑。

    “你也是。”重重倒在江梓然旁边的位子上,季沐海拿起特大号的矿泉水,一仰一俯间,已灌下了整整半瓶。

    这似乎已是二人不成文的默契。每一回工作结束,季沐海总是会坐到自己一旁的空位,然后两个人有意没意地闲扯淡瞥瞥季沐海喝水的样子,江梓然油然而想。

    三十分钟的服装秀,季沐海一个人就已经换了一共五套的服装。其他的模特儿也差不多了,不说替他们换衣服的工作人员,忙着穿穿脱脱,又要以神采飞扬的姿态、走出去绕场一周的模特儿也好不了多少,个个也是累在那里,倒成了一团整个休息室内,弥漫着低迷又掩不住喜悦的气氛。

    毕竟完成了一件好工作,没有人不高兴。

    “好啦好啦,你们是怎么回事?拿出点精神来吧!”从开始到结束也忙了一圈的设计师,反而露出了开朗的笑,像一个母亲似的,将疲惫不堪的人员一一唤醒。

    设计师早期在某大牌子的旗下工作,后来自创品牌的时候,也没有中断和几个模特儿公司的合作,因此不论是模特儿,还是化妆师发型师等等的工作人员,彼此之间已是十分熟稔,整个团队予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家。江梓然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所以每一次只要有这个设计师的case,他也一向不会拒绝。

    另一部份的原因是——她是提拔季沐海的设计师。

    当初季沐海刚出道不久,还不是有太多case可以接的时候,是她力排众议,起用了季沐海这个未有任何走秀经验的菜鸟。

    对季沐海而言,她等于是恩师。

    所以,即使季沐海累到要去医院打点滴的地步,他也不想要坏了她的兴致,于是他微笑着起来,加入众人打打闹闹的行列。

    当然,不忘拉一个江梓然作陪。

    要死一起死,要玩一起玩。季沐海的眼中如是言。

    江梓然唯有耸了耸肩,很无奈地打消了偷偷落跑的念头,跟着季沐海参与了眼下的混仗。

    一夥人在休息室闹了一会之后,又换了一个阵地。

    在一间不大不小的pub内,水蓝色的灯火闪烁不定,舞池里,也满是跳舞的人们。

    说是要庆祝,其实也只有一开始的切蛋糕而已,之后还不是各自西东去了?饮下了一口啤酒,江梓然百无聊赖地托住腮下,眼珠子转了转,仍是不自觉的找寻不知人在哪里的季沐海。

    他一向对这样的地方没奈何除了圈内一向有知名度的gaybar——“寐姬”之外。

    然即使是去“寐姬”他也往往拉一个夏慕回或季沐海作陪,省得一个人去了无聊。他本来就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来到眼下的场合,他的局促可想而知。而明明晓得这一点,却依然跑得不见踪影的季沐海更是让江梓然咬牙切齿。

    他梭巡着这一间“小而美”的pub,找不到要找的人,使得江梓然益加心烦意乱。偏偏在这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向不睦的模特儿,和季沐海二人在吧台前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马上使得江梓然语塞,默默把杯中物一饮而尽。

    还以为他跑到哪里去了,原来哼哼哼。

    那个在季沐海旁边的模特儿,很有名,比自己和“sea”都有名。

    他的脸也是自己讨厌的,就是生来叫人嫉妒的那一种。江梓然曾经和“他”合作一次,不是很愉快的经验,因为化妆的关系,虽没有和模特儿本人起冲突,但是和负责的摄影师却有了摩擦,公司有他们想要的形象,那个摄影师却是嗤之以鼻地、要自己换下“他”的妆,江梓然有自己的专业和职业道德,理所当然不可能去听从一个外聘的摄影师,而弃公司的诉求不顾。

    但是“你是机器吗?没有一点自己的创意?”——这一句话,彻彻底底刺激到了江梓然。

    如此这般,尤其在知道了那个摄影师是这个人的lover之后,只要是和这个人有关的case,他决计是能推就推,虽然后来江梓然也明白了那个摄影师的意见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江梓然也有。不认同的人、不认同的公司,就不会有所合作,这是江梓然的工作信念。应该说,每一个艺术工作者在这一方面,都是一样的。

    正因为相信对方,才会与其交流。这一点,已经被那个莫名杀出来的摄影师,硬生生地破坏掉了。

    一想到就不舒服。

    闷闷地倒了一杯酒,未注意到那是另一个人点的——brandy,直到金澄澄的液体入了喉咙,一种热辣辣的感觉在肚中蔓延、直直冲入脑门,江梓然才拿起了酒瓶一瞧,结果差一点没有被口水呛到。

    他的酒量算是ok,并不会因此而烂醉,只是40%的brandy在他而言还是太烈了。

    只是,又如何?借酒浇愁么,自然是越烈越好。

    瞅着那一对形影相追的影子,江梓然开始一杯接一杯,似是想要借酒忘却了这一个难堪的自己。

    “你要回英国了?”

    “嗯,后天吧。”evan笑笑,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这么快。”季沐海有些意外,毕竟有人才来不到一个星期而已。“这里好歹也是你的半个祖国吧?”结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个人在台湾的时间是三分之一也不到,可真是厚此薄彼喔!

    evan还是笑“我可不知道你有这么伟大的爱国精神。”况且他们的工作地一向不固定,常常是哪里有case哪里去,久而久之,需要一个“家”的感觉也慢慢不见了。

    “比起来你算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他饮下了酒,莫名自言自语,说得季沐海是一头雾水。

    “我倒是觉得你怪怪的。”

    evan忍俊不禁,刚刚的落寞在季沐海的愣头愣脑下,竟是一扫而空了。“没,我只是有一点点明白了为什么你非要江梓然不可。”

    季沐海一愣,继而沈默了。

    那时候evan问他:江梓然有什么好?

    他知道江梓然的个性不是十分好。他太固执,得理也太不饶人,evan和江梓然曾有一次合作,也是闹得不欢而散。季沐海至今记得那一回江梓然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耍了好一阵子的别扭。

    对,江梓然有缺点,而且不少。季沐海甚至可以一样一样数出来,只因为那是事实,他再喜欢江梓然也不可能抹灭。

    甚而再客气一点说,江梓然的容貌确实是平庸,和自己过去所“交往”的物件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虽然季沐海自己颇不以为然,可是evan和大多人的目光,却千真万确是这样的。

    可在evan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一呆,脑中想到的既不是他的好、也不是他的坏,反而是一些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事,像是两个人一同去购物,梓然下厨、两个人一起吃饭,而自己再负责洗碗筷。之后二人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或是天南地北聊一聊只要没有工作,他们的一天就是这样,很单纯。

    他没有办法漂亮的去形容那个人的“好”可是他给了自己一种“感觉”一种只要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坐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亦没关系。不需要什么浪漫,也不需要把自己武装得十全十美,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就可以令自己获得莫大的满足。

    他爱他,那是一刹那的感觉、永恒的氛围,是无关于其他的,包括那个人的长相。

    而且那个人嫌弃他的脸嫌弃得要死,有时候季沐海不禁要想,如果自己生得平凡一点,梓然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温柔一点,呵,他决计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在这个圈子中,没有人晓得他喜欢江梓然的事情——除了evan。

    虽也算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可十分在乎“隐私”二字的季沐海,所可以尽情尽兴碎碎念的物件,说来说去也只有一个evan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选择和那个唯一的人分享。

    正因为害怕着不再拥有,季沐海才会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情,不去泄漏一丝一豪的端倪偏偏料不到,在自己战战兢兢去维持“朋友”关系的六年间,梓然竟会喜欢上别的、他所不知道的人

    那时候,他怀疑自己笑得出来,是因为三太子上身的关系。

    他也不是有意要听的,只是夏慕回的嗓门子太大了,大得季沐海不听不行,也大得他在那一刹那,差一点点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要狠狠地拽住江梓然,问那个令他动心动情的王八蛋是谁。

    可自己还是冷静下来了。一如梓然不会干涉自己一样,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去干涉他的“私事”?

    思及此,季沐海苦笑,而evan也是默默地,并没有打扰他。

    忽然间——“客人,您喝醉了”

    “不!我、我才没有醉!”听起来明明就是醉了。“我还要一瓶!”之后的话支支吾吾的,他们听得不清不楚。

    “有人醉了。”evan陈述。

    “嗯。”灯不明,加上有一点距离,季沐海看不到那个醉的人是谁。

    在下一刻,有一个工作人员凑上去,像是要制止那个人:“天啊!不会吧?小江你一个人喝了整整一瓶的brandy”

    “噗!”“吓!”evan被季沐海的粗鲁吓到“你在干”

    等等,小江?他和季沐海双双一呆,下一秒恍然大悟:“该不会是?”

    “shit!”evan的话未竟,季沐海的人早不见了。

    他楞了楞,隔着一个吧台,evan看到了季沐海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完完全全看不到一个“名人”该有的言行举止后,忍不住笑了笑。再看了一会,evan不知不觉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张狂。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不由想到了远在英国、近在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又见到季沐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evan的笑也渐渐渐渐,暖了。

    爱上了一个人,不正是这样吗?他想他想。

    啊头昏脑胀。

    咯咯咯的笑,江梓然只觉得所有的东西“糊”成了一片,本来pub的灯火忽而间化成了红色的光,自他的面前一个接一个地跃跃而去。

    他伸手,想要抓攫住,却被一个暖暖的东西给挡住了。

    “不要把身体探出窗外。”身边的人这样说,江梓然只是恍惚地甩了甩头,又傻傻地笑了起来。

    季沐海吁了一口气,他是以为开一下窗、让梓然吹吹风会好一点看来是没用的样子。他把窗子关上,然后打开了冷气。

    “你喝醉了。”他淡淡地陈述,偏偏江梓然仍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脸。

    “我喝醉了?”他痴痴地重复季沐海的话,嘴巴大大地扬了起来。“啊,真的假的?我喝醉了喔~~嘿嘿,喝醉了好啊!喝醉了很快乐哩啦啦啦”呜啦呜啦呜啦啦,唱起了五音不全的歌来。

    唉。季沐海捂住了头。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江梓然醉醺醺的样子,可上一次的“醉”也距今有五年之久了。后来江梓然像是知道了自己烂醉了会如泥——还是彻头彻尾的“烂泥”后,才懂得去控制自己,之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发生一直到现在为止。

    要不是江梓然今天醉了,季沐海真要忘了这个人醉起来是怎生模样了。

    而浑然不觉季沐海的头大,江梓然仍是摇头晃脑的,活像是吞了摇头丸,一颗脑袋就是摇蚌不停。

    “不要晃了,明天有你好受的。”在红灯的空档下扶住了他的头,季沐海庆幸自己没有喝太多,还可以这样安安稳稳地载他回家,见到江梓然不再摇头了,季沐海才安心地松手,踩下了油门。

    江梓然是不摇头摆尾了,却是一个劲的痴痴笑,一副阿呆阿呆的样儿,看得季沐海真是好气又好笑。

    或者是一种释然?分明是两个人的生活,然而多是梓然在照顾他,难得今天可以换人做做看想了想,季沐海又瞥了一下傻笑不止的他,揉了揉江梓然乱乱的发。

    江梓然憨憨笑,猫儿似的整个人蹭在季沐海的身上。没有素日的抗拒,酩酊大醉的江梓然,顺从得好可爱。

    可醒来之后又是另一回事了。一想到江梓然平素的高压手段,季沐海不禁认真地考虑起——未来要不要常常灌酒灌死他了。

    把一路“笑”到僵硬的江梓然放在床上,季沐海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梓然瘦是瘦,还是有一个男人该有的重量从停车场一路走到这里,也花了自己不少的力气,加上在服装秀和pub中所费的体力,季沐海压压自己的肩,觉得四肢百骸痛得像是要断了。

    偏偏瞟了床上的某人一眼,他无奈地撑起了身体,到浴室冲了一条毛巾又走回来,摇摇呼呼大睡的江梓然:“你好歹洗一下脸、换个衣服再睡吧?”

    “嗯”含糊地应了一声,江梓然乖乖给他擦自己的脸。

    擦完了脸,季沐海又问:“要不要喝什么?”

    “不要。”

    “好吧你等等。”莫可奈何把江梓然押在床上,季沐海三两下脱去了他的t恤,再拿出了他的睡衣裤。

    而在换到裤子的时候,季沐海小小挣扎了一下。可想想他们二人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何况是两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犹豫的?索性一股作气,把裤子也一并脱了。

    要是明天一大早梓然看到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牛仔裤,定是要欲哭无泪的。这个人就是在小细节上在意到不行,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

    然也因为他的这一种个性,在不少地方上也的的确确是弥补了自己的粗心大意。

    例如他常常记不住自己代言了什么,可是梓然会记得,并且不厌其烦来告诉他出门要穿这个牌子的衣服、抹那个牌子的香水;又例如在一些有的没有的场合上,自己忘记了某大摄影师的名字,梓然也会在一旁小小声提醒他是何许人也;再例如自己天天睡到起不了床,梓然就是有办法“叫”他起来。

    例如例如例如好多好多的例如,仔细想想自己竟是这样的粗枝大叶?

    奇怪,他的神经从前明明没这么大条啊季沐海思索着过往种种,终于得到了最实际,也是最不可否认的答案——

    八成是给梓然宠出来的。

    把责任卸得一乾二净,季沐海睐着江梓然熟睡的脸,只有在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才平易一些像是要报自己平日被欺负的仇,捏住了他的鼻子。

    未久,呼吸不了的江梓然不禁拧住了眉,在季沐海因而窃笑之际,他微微开口,舔了舔自己的上唇,改以嘴巴来呼吸。

    季沐海一怔。

    并不是因为自己未想到还有嘴巴可以用的关系,而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梓然轻轻地伸出了舌尖之时,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一些些热了。

    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动作,季沐海却是身体力行地明白到自己有了反应。

    shit!他暗暗啐了一声,决计是欲求不满的缘故这一阵子他们双双忙得不可开交,天天早出晚归的,一回到家又是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余下的体力去积了这么久,莫怪乎只是这样一个连“调情”也算不上的动作,都可以令他了。

    季沐海咬牙切齿,差一点没去叫醒这个自顾自睡得昏天暗地的人。

    想想他季沐海季大模特儿,好歹也算是一个震天价响的人物,case多到俯拾即是,曾代言的牌子也多到不计其数,不想也知道多得是美丽的男人和女人挣着来攀高接贵,偏偏这个人现在在这里看得到吃不到,甚至在“考虑”着厕所的可行性,天啊!他怎会变得这样悲哀啊?!

    而且,即使梓然现在是清醒着的,他还是什么也不能做。

    以前是二人互相没有物件,于是就近方便方便,凑合着上了,可梓然现下既然有了心上人,自己又怎可以那样毫无顾忌?

    世上只有厕所好哀哀怨怨地唱着,季沐海瞟了一眼某人的睡颜,不甘不愿地,悄悄俯下身,偷了一个吻。

    一想到梓然这样会做饭会打扫会照顾人会总之是十全九美的好男人,竟要眼巴巴给别人夹去,季沐海心中不由得大大不快。

    尤其他火大的是,自己连情敌姓啥名谁、个性好不好、长得o不ok也是一概不知,也真是窝囊到家了。

    以往他有了“对象”可是第一个告诉梓然的,思及此,季沐海又是懊恼。

    是因为喜欢的程度不同吗?他总是想要把自己的一切——不论好的不好的,都与这个人分享,甚至也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可梓然偏偏不是这样。他一直把自己闷得紧紧的,像是套上了一层盔甲,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那一天evan和自己约会,他以为梓然会问的,但没有就是没有。

    evan回来,自己的喜悦也不是假的,然也有一大半是他的恶作剧因数在作祟。因为他想要知道梓然的反应,也想要知道梓然是不是在意,抑或是嫉妒。而看到梓然在那一刹那、硬生生扭曲起来的笑容时,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偏偏,又不是他要的那样。

    常常他会不明白二人的关系,究竟是比朋友多一点,还是比朋友多上很多很多。

    所以他踌躇、所以他彷徨,只因为他没有胆子去担负失去这个人的后果。而表面上戴的是“朋友”的面具,可自己的心和身体早已经知晓,对这个人,他永远不只是朋友。

    “梓然”他叹息,伸出了手,细细抚上了那人安睡的面,由眼至鼻、由颊至唇,一寸一寸轻轻摩挲着,难得一本正经的脸上,尽是一派一派的柔情。

    那是任何人看了,都要为之震慑的一种目光。

    对所爱之人的。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昏昏沉沉,昏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那是在大二时,他因为生病,倒在床上,动弹不得,痛苦得几欲死去。

    生病的人总是不堪一击,即使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梓然,也不例外。

    呼出了一口热热的气,江梓然整个人倒在床上,只觉得自己身在一片一片的火海中,热,而且痛。

    好久未生这样严重的病了,他咳了咳,好不容易把喉中的痰吐了出来。

    之前季节递嬗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凉,偏偏挨到昨天才觉得身体不大舒服,唯有放弃晚上的必修课,回宿舍吃了二颗普拿疼,休息了一下。不料一早起来竟是这个样子,早知道不要怕麻烦,好歹去看一下医生,现在也不至于恶化到这样。

    昏昏暗暗的房里少了另一个人的活动,显得格外死气沈沈,江梓然甚至听得到天花板上蟑螂蚂蚁在作祟的声音。

    他想喝水,勉力撑起了身子,江梓然碰了碰床头柜上的水壶,却一个不小心把瓶子给用倒了。

    他啧了一声,想要爬下去把水壶拾起来,偏偏又来一个重心不稳,江梓然已是痛到不行的身体不幸跌到了地板上,差一点没有摔到粉身碎骨。

    痛死了眼中聚起了一团泪,想想喝一口水都是这样的困难还不如死了算了。自暴自弃地想着,江梓然索性瘫在地板上,懒得起来了。

    房里没有其他人,季沐海自大前天人已不在宿舍了。据说是交了一个男朋友,甜甜蜜蜜窝到人家那儿了,自己也因而过了二天的清静日子。在他好不容易觉得“whatthewonderfulworld”的时候,好死不死居然生起了病,江梓然想一想,也不免骂起了老天的恶趣味来。

    骨头像要融化了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没有真实的触感。

    静静地横陈在那里,沉沉的脑子没有运转的余暇,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具刚刚死去的屍体,埋在松松软软的泥土之下,周围都是腐蚀自己身体的蛆虫——他的肉体在腐烂,骨头被啃食得一个也不剩,再也找不到存在

    噢,在这个时候他还可以想到这样的东西要真的没有形骸的话,他又哪里会感觉到“痛”啊?!饶了他吧江梓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渐渐地,一滴温热的水珠自眼眶中逃出,他不觉开始了啜泣。

    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泣,纯粹是为了发泄而已。要是不哭的话,他会觉得自己要坏了,脑中、心中、身体中满满满满的疲惫,令他渴望放下一切,尽情尽兴地大哭一场。也唯有在这个时候,江梓然才允许自己好好哭上一场,什么也不去顾忌。

    其实不哭也不是为了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废话,仅仅只是哭不出来罢了。

    压抑得太久太久,致使他一哭就是停不下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季沐海居然好死不死回来了,想着现在的时间梓然应该不在吧,于是“磅”的一声打开了门,在看到一室的幽暗之后,更是确定了自己臆测的季沐海,一入门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况。

    “梓然?”

    一具呃,(应该是)江梓然倒在地上,正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呻吟。

    该死,他怎会在这时候回来?!

    听到了声音,江梓然一骇,急急忙忙要把泪水收回去,无奈一哭就要哭到昏天暗地不甘休的他,也只有咬住下唇,压抑自己的抽泣不令季沐海注意到。

    “你怎么了?”季沐海摁开了大灯,房间一旦亮起来,江梓然的模样更是无所遁形——一见到江梓然裹着一团被子、虚虚软软地倒在那里,季沐海于是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他,结果被他身上的温度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好烫!“发烧了?”

    “放、放手!”一开口才晓得自己的嗓音有如鸭子叫,江梓然倔强地撇开了头,把身体缩成了一团。

    “什么放手?你生病了知不知道啊?”天!早知道他就不要磨磨蹭蹭,早一点回来了看看这人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知道啊”吸了吸鼻涕,江梓然的口齿不清。

    “知道还在干什么?看医生了没有?”

    “不关你的事。”

    不关他的事?

    “很好,生病不去看医生,敢情你是觉得自己体内的白血球个个是猛将,可以争先恐后来杀敌致果?”他眉挑了挑“小心你的白血球不爽,狠下心来罢工不干。”

    什么跟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梓然动了动四肢想要反抗,偏偏生病加上他的力气本来不比季沐海,也只有任他像是抱女人似的,将自己抱上了床。

    “等等我带你去,”为他的脸上半干半湿的泪痕楞了楞,接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讶异。“我带你去看医生,你的健保卡放在哪里?”

    “”不说?甚至把头扭了去?

    很好、很好好你个江梓然!季沐海忍住咬人的冲动,如果他不是这样病恹恹的“不说我就自己找,你不想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吧?”

    ——卑鄙小人!“在、在钱包里”

    “钱包是吧?等一会。”自桌上江梓然的钱包中掏出健保卡,季沐海又到这人的衣柜中翻出了外套。“穿上。”

    虽然不大甘愿,但明白自己抵抗也达不到效果,江梓然唯有咬咬牙,任季沐海替自己套上外套,继而以十分奇怪的姿势被他抱在怀中“拖”出房门。

    “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江梓然摇摇头,颊上不知道是因生病还是羞耻,显得耳红面赤。

    拜托,这样已经十足十丢人现眼了,要给他背了还得了?而且自己的大半个重量都在季沐海的身上,自己不至于连个动一下脚步的力气也没有。

    高热下注意到一旁人的侧目,江梓然蹙了下眉,索性把自己整个人压在季沐海的肩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定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不然他才不会觉得季沐海的胸膛其实很温暖,隔着衣服传来的心跳,又是那样地令人安心

    他一定是烧昏头了一定。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习惯成自然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夏臾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夏臾并收藏习惯成自然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