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5.1 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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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身后
说起唱歌跑调这事，我最有发言权。
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天分，能把抒情歌曲唱成抽象作品。
上小学大概是一二三年级，老爸就不断的和老妈议论说我唱歌有问题。
“这孩子大家一起唱的时候听着还行，单独唱就跑调。”
什么意思？什么是跑调？于是有老爸在的时候孩子们一起唱歌我就特别卖力，我要让他着重听一听我到底怎么个不好，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大声的干嚎。
唱歌跑调的人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唱歌跑调的，根本就觉不出来，否则就自我修正了，还怎么可能被你们发现？
我那样一直嚎叫着向我爸宣示是他判断有误。
期间我还用心聆听比较大家都认为唱歌好听的同学的合唱，觉得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后来我姐也加入我爸的阵营，我一开口，她就学着我爸的样子说我，而且说得更直接：
“难听死啦！”
她唱歌难道就不是跑调？跑调到底是个什么鬼？
在家里逞强的我在外人面前肯定是要收敛一些的，我特指跑调这件事。
音乐课上，我不再发出很大的声响。有一次老师让听音练习，依次按下两个琴键，问哪个声音更高。感觉全班同学一口同声的说是后一个，只有我觉得是前一个。我大概是没有搞清楚声音的频率与声音的强度之间的关系，反正当时的我被自己的错误判断吓得不轻。
这个和语文算数的成绩完全没有关系，可是我被那两科的成绩给误导了，在老师们赞许的目光中，我觉得我比大多数同学都聪明。
看着那些不聪明的同学都能轻而易举的回答音乐老师的问题，而我却不能，我真的慌乱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有缺陷的，听力和脑子都出了问题，然后我爸和我姐的话在那一刻就一股脑的冒出来，从此我就不唱歌了，在音乐课上只是张着嘴，假装唱得很欢乐，其实是在表演哑剧。
我觉得我一出声，同学们就会发现我有严重的生理缺陷：唱歌跑调！
跑调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跑调我自己听不出来！
我悲惨的境况并没有因为我的小心翼翼而幸免，三年级的时候，音乐课居然要合班上。
我开始还高兴了一阵，想着人多就更容易蒙混过关。我在之前的文章里说过，我是那种加倍努力也不一定有收获，可是一旦不努力就肯定会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命，从来没有侥幸。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老师忽然说：
“我请两位同学上来单独演唱，每班出一个，大家熟悉一下，听听别人是怎么唱的。”
千万不要点我，千万不要点我！我缩在后排，尽量躲避着老师的目光。
老师居然拿起了花名册，稍微停顿了一下，第一个名字就念到了我。
天打雷劈呀！一点不夸张，就是五雷轰顶！丢人都要丢到外班去了！
我站到教室前面，满脑子都是我爸说我唱歌跑调的话，我犹豫着不敢开口，老师就和颜悦色的说：
“唱吧，唱什么都行。”
当时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讲台上，而是站在行刑台上。
我浑身颤抖着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那是一首电影插曲，也是音乐书上的曲目，在我那个年代的流行程度比现在王菲唱的《传奇》有过之而无不及，妇孺皆知，人人能唱，收音机里天天放，想不会唱都不可能的。
暴露年龄啦，哈哈哈。我为我的年龄骄傲哒。
在我极度恐惧的情绪作用下，我声音颤抖，我声音微弱，我声音跑调。一曲唱完，我以为大家会哄笑一片，然后老师出面维持秩序。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教室里一片安静，尴尬的停顿了几秒钟，老师从位子上站起身说：
“好了，你回去吧。”
然后她让另一位同学上来。
我估计我当时的样子让老师觉得这孩子已经紧张得接近休克了，所以才让我赶紧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在一片寂静中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浑身是汗，如释重负。
同桌的女生脑袋偏过来：
“唉，你刚才唱的是哪一首啊？”
我老爸说我唱歌跑调，是给我的缺陷判定了门类，我同桌问我的问题，让我明白我这个缺陷的严重程度！
好歹我也是唱完了一整首好吗？你们居然连我唱的是哪一首都没听出来？没猜出来？连老师也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老师什么都没说！
“我唱的是洪湖水浪打浪，浪打浪！”
我其实是从此被现实拍死在了沙滩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人前唱过任何一首歌。
后来，我就特别注意那些唱歌不好听的人，听他们唱歌，我就想象着自己唱歌的声调，越想越可怕。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姐姐工作了，买了一台小录音机。
录音机？我简直是如获至宝，第一件事就是让姐姐教会我怎么录音，我一定要亲耳听听我自己的声音，听听我是怎么把哆来咪唱成咪哆来的。
录音录好了，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用惊恐万状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个折磨了我好多年的谜团终于要揭晓了。
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是一种很好听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和我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原来我说话的声音在别人听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而且唱歌的音调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
从此我对唱歌的恐惧就烟消云散了，在歌厅听到那些唱歌堪比要人命的声音，我还觉得有些小优越感。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任何歌曲，这是我从那节音乐课开始养成的习惯。
如果当初老爸说我唱歌跑调时，不是仅仅下了一个论断，而是还告诉我究竟哪里有偏差，我想结果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我可能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但肯定不会把唱歌这件事当成噩梦。
说了这么多，是因为看了韩寒早前的一篇文章。他把文坛四位作家的文字功力用演艺界的四位天王的歌唱功力做了一个比喻，我对他的排序很是同意。
我至今唯一亲自买票到现场看过的演唱会就是被韩寒放在最末的那一位的演唱会。
人嘛，论外貌，我认为在那四个人里面，他的综合分数应该是最高的，但是论唱功，真的是一言难尽的。
以至于在现场，我一直在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下一句的伴奏突然消失，露出他突兀的原生状态。
但是从现场情况看，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是在杞人忧天。那些粉丝之疯狂，完全不用考虑天王在舞台上的表现，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毫无悬念的让台下的观众们血液上涌。
那时是黄牛最疯狂的年代，他们把场地票售完了，还能靠刷脸把人带进去，整个场馆的过道里都挤满了观众。
粉丝们不是去听歌，说她们是去朝圣更贴切。
我记得那位天王身上穿了一件短小的上衣，他一转身，那件上衣就亮起了一片灯泡，真的是一串串的小灯泡。
这样也可以？我当时就笑喷了，可是现场的其他人却是一片的惊声尖叫。
别说我花钱看偶像演唱会还不专心，我是被生拉硬拽过去的，当时是同学跑到我家求我陪她去看，我既心疼钱又心疼时间，但是拗不过，只好陪她去了。
我要感谢她当时的坚持，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群体癫狂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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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唱歌跑调这事，我最有发言权。
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天分，能把抒情歌曲唱成抽象作品。
上小学大概是一二三年级，老爸就不断的和老妈议论说我唱歌有问题。
“这孩子大家一起唱的时候听着还行，单独唱就跑调。”
什么意思？什么是跑调？于是有老爸在的时候孩子们一起唱歌我就特别卖力，我要让他着重听一听我到底怎么个不好，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大声的干嚎。
唱歌跑调的人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唱歌跑调的，根本就觉不出来，否则就自我修正了，还怎么可能被你们发现？
我那样一直嚎叫着向我爸宣示是他判断有误。
期间我还用心聆听比较大家都认为唱歌好听的同学的合唱，觉得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后来我姐也加入我爸的阵营，我一开口，她就学着我爸的样子说我，而且说得更直接：
“难听死啦！”
她唱歌难道就不是跑调？跑调到底是个什么鬼？
在家里逞强的我在外人面前肯定是要收敛一些的，我特指跑调这件事。
音乐课上，我不再发出很大的声响。有一次老师让听音练习，依次按下两个琴键，问哪个声音更高。感觉全班同学一口同声的说是后一个，只有我觉得是前一个。我大概是没有搞清楚声音的频率与声音的强度之间的关系，反正当时的我被自己的错误判断吓得不轻。
这个和语文算数的成绩完全没有关系，可是我被那两科的成绩给误导了，在老师们赞许的目光中，我觉得我比大多数同学都聪明。
看着那些不聪明的同学都能轻而易举的回答音乐老师的问题，而我却不能，我真的慌乱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有缺陷的，听力和脑子都出了问题，然后我爸和我姐的话在那一刻就一股脑的冒出来，从此我就不唱歌了，在音乐课上只是张着嘴，假装唱得很欢乐，其实是在表演哑剧。
我觉得我一出声，同学们就会发现我有严重的生理缺陷：唱歌跑调！
跑调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跑调我自己听不出来！
我悲惨的境况并没有因为我的小心翼翼而幸免，三年级的时候，音乐课居然要合班上。
我开始还高兴了一阵，想着人多就更容易蒙混过关。我在之前的文章里说过，我是那种加倍努力也不一定有收获，可是一旦不努力就肯定会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命，从来没有侥幸。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老师忽然说：
“我请两位同学上来单独演唱，每班出一个，大家熟悉一下，听听别人是怎么唱的。”
千万不要点我，千万不要点我！我缩在后排，尽量躲避着老师的目光。
老师居然拿起了花名册，稍微停顿了一下，第一个名字就念到了我。
天打雷劈呀！一点不夸张，就是五雷轰顶！丢人都要丢到外班去了！
我站到教室前面，满脑子都是我爸说我唱歌跑调的话，我犹豫着不敢开口，老师就和颜悦色的说：
“唱吧，唱什么都行。”
当时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讲台上，而是站在行刑台上。
我浑身颤抖着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那是一首电影插曲，也是音乐书上的曲目，在我那个年代的流行程度比现在王菲唱的《传奇》有过之而无不及，妇孺皆知，人人能唱，收音机里天天放，想不会唱都不可能的。
暴露年龄啦，哈哈哈。我为我的年龄骄傲哒。
在我极度恐惧的情绪作用下，我声音颤抖，我声音微弱，我声音跑调。一曲唱完，我以为大家会哄笑一片，然后老师出面维持秩序。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教室里一片安静，尴尬的停顿了几秒钟，老师从位子上站起身说：
“好了，你回去吧。”
然后她让另一位同学上来。
我估计我当时的样子让老师觉得这孩子已经紧张得接近休克了，所以才让我赶紧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在一片寂静中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浑身是汗，如释重负。
同桌的女生脑袋偏过来：
“唉，你刚才唱的是哪一首啊？”
我老爸说我唱歌跑调，是给我的缺陷判定了门类，我同桌问我的问题，让我明白我这个缺陷的严重程度！
好歹我也是唱完了一整首好吗？你们居然连我唱的是哪一首都没听出来？没猜出来？连老师也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老师什么都没说！
“我唱的是洪湖水浪打浪，浪打浪！”
我其实是从此被现实拍死在了沙滩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人前唱过任何一首歌。
后来，我就特别注意那些唱歌不好听的人，听他们唱歌，我就想象着自己唱歌的声调，越想越可怕。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姐姐工作了，买了一台小录音机。
录音机？我简直是如获至宝，第一件事就是让姐姐教会我怎么录音，我一定要亲耳听听我自己的声音，听听我是怎么把哆来咪唱成咪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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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是一种很好听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和我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原来我说话的声音在别人听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而且唱歌的音调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
从此我对唱歌的恐惧就烟消云散了，在歌厅听到那些唱歌堪比要人命的声音，我还觉得有些小优越感。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任何歌曲，这是我从那节音乐课开始养成的习惯。
如果当初老爸说我唱歌跑调时，不是仅仅下了一个论断，而是还告诉我究竟哪里有偏差，我想结果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我可能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但肯定不会把唱歌这件事当成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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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现场情况看，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是在杞人忧天。那些粉丝之疯狂，完全不用考虑天王在舞台上的表现，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毫无悬念的让台下的观众们血液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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