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女儿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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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女儿相交，总绕不过打闹二字，余今生得公仪、卫氏二位好友，已是无憾矣。——《知天命》
等了两日，暮行云得了永宁侯允许，早上起了个大早，巴巴套了马车，连忙赶到约定的地点，却见十里亭一个人也没有，一时还当自己来晚了，再抬头一看，原来根本还不到时辰。
他耐心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了公仪家的车架，连忙呼道：“公仪妹妹，公仪妹妹。”
公仪万不想他已经到了，撩了帘子下来，却见除了暮行云，一个人也没有，顿时奇道：“从前一道出去玩，暮哥哥定是最后一个来的，怎么现下不记事，反倒守时了？难道暮哥哥出门前，永宁侯爷就不曾说什么么？”
暮行云听得脸上一热，连忙埋了头将脸上红色遮住了，回道：“我早已将字练完了，父亲自然也不会阻我。且莫说我了，公仪妹妹，宋妹妹同卫氏兄妹，什么时候才到？”
一面说，一面忍不住朝来路张望去。
公仪倒觉得暮行云今日很是不同，但她也只当是因他没了记忆，所以行事到底有些不一般，也不往心里去。只打发了一个小厮去来路上候着，若见了宋、卫的车架，便先回来报着。
暮行云见状笑道：“果然还是公仪妹妹聪慧，倒有法子。既是我们都已到了，又打发人去看了，倒索性叫他再走远些罢。”
公仪抬眼望他，也笑了，“暮哥哥今日这样着急？倒不像是从前的样子。”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昭宁向来是提前一刻钟时候到的，想是还有一会儿，卫氏兄妹却是不知了。”
暮行云心中原也不是念着宋昭宁，听闻这话哪里忍得住，连忙向来路张望了去。公仪见了他这模样，不免笑了，“暮哥哥，你可知你这像什么？就像「爱而不现，搔首踟蹰」，便这样等不得？”
暮行云听了这话，整个身上都僵住了，万幸他背着身，倒不曾被公仪看出什么来，只僵着身子问道：“等不得什么？”
公仪不觉有异，“扑哧”一笑，“自然是等不得卫公子，我还不知，卫公子方来京中这几日，你同他的关系便这样好了。”
暮行云一颗心堵在嗓子眼儿，听闻这句话，竟才放下心去，连忙转身笑道：“若依你们的前言，我从前只跟你们玩的好，倒竟没有一个谈得来的兄弟，今日有了一个卫兄，难道不好？”
公仪奇道：“难道祁湛就算不得好友了？”
暮行云嘻嘻笑道：“他不是还有四五月光景方回？我却只能盼着了。”
因唯恐公仪又看出什么不对来，暮行云其后倒不敢明目张胆地盼着卫舒窈了，只同公仪说着话，心上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是以那边方有小厮跑回来，公仪便连忙掩杯笑道：“快瞧，快瞧，可是你盼着的卫公子了？”
暮行云瞪她一眼，却来不及反驳她，只连忙向外张望，却见竟是两辆马车同时而来，竟是宋昭宁同卫氏兄妹都到了。
暮行云心中顿时欢喜起来，连忙出了十里亭，都来不及等马车停下来便呼道：“宋妹妹、卫妹妹。”
公仪在后面连忙拍了他一下，轻斥道：“你才同卫姑娘见了几回，便叫她妹妹了？便是你同卫公子交好，也莫要如此，仔细她当你孟浪。”
暮行云却只一应笑着，并不答话。又见卫湛今日骑马过来的，连忙也上前厮见过，呼道：“卫兄。”
卫湛下马拱手，问道：“可是久等了？”
公仪原笑了一声，见暮行云抬眼望过来，到底不曾揭他的短，只应道：“倒也不久，我二人说说话，便也过去了。”
暮行云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叫小厮另拉了一匹马出来，道：“卫兄，我同你一并骑马，且叫她们姑娘们上轿罢，正好叫她们说说话。”
众人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因公仪乘的乃是王府车架，最是宽敞，所以三人一并上了轿，且往皇恩寺的方向去了。
那院落果如公仪所说，正在山腰上，行至半途便已见茂林修竹。卫舒窈喜爱这些花草，忍不住将帘子掀了个缝儿，直朝外面张望去。
暮行云在外行马，正见她露了一双眼，心中不知怎地，骤然扑通扑通地快跳起来。他连忙移开了目光，只觉自己魔怔了。
卫舒窈还不知由此因果，只看了两眼，便复又缩回了轿子里，拉着公仪的手笑说道：“这里的景色可真好看，竟是一点也不逊于明州的。我来京城之前，只听闻了这里的繁华，只当全是一片雕琢的景色，竟还不知这里的山川草木也这般讨人喜欢。公仪姐姐日后多带我来这里才好。”
公仪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们夏日在京中待着无趣，也时常出来玩，一道有个伴儿也是极好的。只我们寻常出来，倒不曾邀三请四，所以左右不过我们几个人，你母亲若是急着要你嫁人，这却有些不美了。”
卫舒窈听了这话，早已羞了，连忙捂脸道：“姐姐莫要打趣我，我们方来京城，哪有心思想别的事呢。”
她脸皮薄，不敢再说这个话题，连忙坐到宋昭宁的旁边去，问道：“宋姐姐，你却在看什么呢？”
宋昭宁将书皮翻过来给她一看，却是《诸地杂记》几个字。见她问，便笑着指了指书上道：“你看，这里正说到明州风物，便也讲了你先前说的那丹青树，可见这树也是极出名的了。”
卫舒窈闻言，连忙凑过来，“在哪里在哪里？且叫我看看。”
一眼望去，果见上面写着：「明州离合山多离合草……有树直上百尺，无枝，上结丛条如车盖，亦一青一赤，望之斑驳如锦绣，长安谓之丹青树，亦云华盖树。」1
卫舒窈“哎呀”一声笑道：“真是呢。我还不曾见过这书，原来古人已将丹青树记了下来了呢，果真奇妙。”
一面说，一面又细细看了几眼那书的名字，记了下来。又询问宋昭宁道：“姐姐那里还有什么好书，一并借我看看罢。便是记载这些杂记的就好，看着倒有趣。”
宋昭宁笑道：“我府中收录了不少地方志书、神鬼杂谈的，你若想看，回头到我府上去拿就是了。”
卫舒窈高兴极了，连忙抱住了宋昭宁，呼道：“宋姐姐，宋姐姐，你太好了，待此次回去，我便寻你找书去！youaresogenerous”
宋昭宁听清她后面的言语，免不得“嗯？”了一声，却见卫舒窈吐了吐舌头，只抱着她，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只兀自笑。她便也笑了笑，不再问了。
几人行得慢，行了一整个时辰，终于到了宅众。前两日公仪已叫了人前来收整打理了，四下倒也整洁明朗。因他们从前就是常来的，自也有住惯了的房间了，公仪便唤丫鬟将宋、暮二人先带去住了，又亲带着卫湛去了他应住的地方，而后拉着卫舒窈的手回来，笑道：“你且住我同昭宁旁边的屋子，若晚来想聊聊天，左右也方便。”
卫舒窈连忙点了点头。
她看着小丫鬟将屋中都规整完毕了，正听见山上皇恩寺“咚咚”撞了两声钟，于是忍不住向上望了望。
公仪道：“这是皇恩寺结束了早课的钟声，你这两日都住在这里，怕是不得不习惯这钟声了。”
卫舒窈仰头望去，却见山顶已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模样，山上的松竹密密地延伸出来，深山古寺，暮鼓晨钟，有着十分的禅意。
她不免展颜笑道：“正是这样才好呢。姐姐先前说光是听这钟声便已静心了，我先前不懂得，现在才知这钟声悠长，连绵不绝，实在大妙。此地却是极好的。”
公仪闻言不免笑了，“你同京中女儿果然多有不同。如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是更爱鲜花秀丽的，偏你同我们一样，独爱这点清静。倒也称得上是人以群分了罢。”
卫舒窈笑着挠了挠她的腰，嘻嘻笑道：“姐姐这话倒像是老人家说的话了，快止了这样的话头罢，我们去看看宋姐姐。”
公仪腰上本最是敏感，叫她这样一挠，倒觉痒得慌，于是将帕子让她身上一抛，笑嗔道：“好丫头，找打。”
卫舒窈却只嘻嘻笑，一面笑，一面跑，直往宋昭宁的去处去了。却不想一时因要躲避公仪，不曾看路，却在门槛处扑了一下，连忙抓住门框抓稳了，才不曾摔下去。公仪见此，连忙止了步子，叫丫鬟去扶住了她，一面看着她这模样，“扑哧”笑道：“瞧你猴得，下此可别再乱跑了，仔细伤着。”
丫鬟扶着卫舒窈站稳，公仪见她面色尚可，心道还好没事。宋昭宁却听了声音，一面出来，一面见了她二人这模样，连忙询问道：“可还好？”
卫舒窈嘻嘻笑，“不曾有事，不曾有事，两位姐姐莫要担心。”
宋昭宁拉了她的手，仔细看了两眼，却朝公仪笑道：“无事便好。你方才这模样，倒叫我想起来了一个人——泼辣子从前也是这样的。”
卫舒窈不知泼辣子的典故，不免问道：“泼辣子是谁？”
公仪却早伸手过来轻推她，“昭宁，你若再笑我，我却不依了。”
卫舒窈一愣，随即三人竟兀自笑了起来。卫舒窈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忍不住掩了嘴，心中竟少有的觉得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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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了公仪家的车架，连忙呼道：“公仪妹妹，公仪妹妹。”
公仪万不想他已经到了，撩了帘子下来，却见除了暮行云，一个人也没有，顿时奇道：“从前一道出去玩，暮哥哥定是最后一个来的，怎么现下不记事，反倒守时了？难道暮哥哥出门前，永宁侯爷就不曾说什么么？”
暮行云听得脸上一热，连忙埋了头将脸上红色遮住了，回道：“我早已将字练完了，父亲自然也不会阻我。且莫说我了，公仪妹妹，宋妹妹同卫氏兄妹，什么时候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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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倒觉得暮行云今日很是不同，但她也只当是因他没了记忆，所以行事到底有些不一般，也不往心里去。只打发了一个小厮去来路上候着，若见了宋、卫的车架，便先回来报着。
暮行云见状笑道：“果然还是公仪妹妹聪慧，倒有法子。既是我们都已到了，又打发人去看了，倒索性叫他再走远些罢。”
公仪抬眼望他，也笑了，“暮哥哥今日这样着急？倒不像是从前的样子。”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昭宁向来是提前一刻钟时候到的，想是还有一会儿，卫氏兄妹却是不知了。”
暮行云心中原也不是念着宋昭宁，听闻这话哪里忍得住，连忙向来路张望了去。公仪见了他这模样，不免笑了，“暮哥哥，你可知你这像什么？就像「爱而不现，搔首踟蹰」，便这样等不得？”
暮行云听了这话，整个身上都僵住了，万幸他背着身，倒不曾被公仪看出什么来，只僵着身子问道：“等不得什么？”
公仪不觉有异，“扑哧”一笑，“自然是等不得卫公子，我还不知，卫公子方来京中这几日，你同他的关系便这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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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奇道：“难道祁湛就算不得好友了？”
暮行云嘻嘻笑道：“他不是还有四五月光景方回？我却只能盼着了。”
因唯恐公仪又看出什么不对来，暮行云其后倒不敢明目张胆地盼着卫舒窈了，只同公仪说着话，心上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是以那边方有小厮跑回来，公仪便连忙掩杯笑道：“快瞧，快瞧，可是你盼着的卫公子了？”
暮行云瞪她一眼，却来不及反驳她，只连忙向外张望，却见竟是两辆马车同时而来，竟是宋昭宁同卫氏兄妹都到了。
暮行云心中顿时欢喜起来，连忙出了十里亭，都来不及等马车停下来便呼道：“宋妹妹、卫妹妹。”
公仪在后面连忙拍了他一下，轻斥道：“你才同卫姑娘见了几回，便叫她妹妹了？便是你同卫公子交好，也莫要如此，仔细她当你孟浪。”
暮行云却只一应笑着，并不答话。又见卫湛今日骑马过来的，连忙也上前厮见过，呼道：“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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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原笑了一声，见暮行云抬眼望过来，到底不曾揭他的短，只应道：“倒也不久，我二人说说话，便也过去了。”
暮行云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叫小厮另拉了一匹马出来，道：“卫兄，我同你一并骑马，且叫她们姑娘们上轿罢，正好叫她们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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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舒窈还不知由此因果，只看了两眼，便复又缩回了轿子里，拉着公仪的手笑说道：“这里的景色可真好看，竟是一点也不逊于明州的。我来京城之前，只听闻了这里的繁华，只当全是一片雕琢的景色，竟还不知这里的山川草木也这般讨人喜欢。公仪姐姐日后多带我来这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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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宁将书皮翻过来给她一看，却是《诸地杂记》几个字。见她问，便笑着指了指书上道：“你看，这里正说到明州风物，便也讲了你先前说的那丹青树，可见这树也是极出名的了。”
卫舒窈闻言，连忙凑过来，“在哪里在哪里？且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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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舒窈“哎呀”一声笑道：“真是呢。我还不曾见过这书，原来古人已将丹青树记了下来了呢，果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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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行得慢，行了一整个时辰，终于到了宅众。前两日公仪已叫了人前来收整打理了，四下倒也整洁明朗。因他们从前就是常来的，自也有住惯了的房间了，公仪便唤丫鬟将宋、暮二人先带去住了，又亲带着卫湛去了他应住的地方，而后拉着卫舒窈的手回来，笑道：“你且住我同昭宁旁边的屋子，若晚来想聊聊天，左右也方便。”
卫舒窈连忙点了点头。
她看着小丫鬟将屋中都规整完毕了，正听见山上皇恩寺“咚咚”撞了两声钟，于是忍不住向上望了望。
公仪道：“这是皇恩寺结束了早课的钟声，你这两日都住在这里，怕是不得不习惯这钟声了。”
卫舒窈仰头望去，却见山顶已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模样，山上的松竹密密地延伸出来，深山古寺，暮鼓晨钟，有着十分的禅意。
她不免展颜笑道：“正是这样才好呢。姐姐先前说光是听这钟声便已静心了，我先前不懂得，现在才知这钟声悠长，连绵不绝，实在大妙。此地却是极好的。”
公仪闻言不免笑了，“你同京中女儿果然多有不同。如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是更爱鲜花秀丽的，偏你同我们一样，独爱这点清静。倒也称得上是人以群分了罢。”
卫舒窈笑着挠了挠她的腰，嘻嘻笑道：“姐姐这话倒像是老人家说的话了，快止了这样的话头罢，我们去看看宋姐姐。”
公仪腰上本最是敏感，叫她这样一挠，倒觉痒得慌，于是将帕子让她身上一抛，笑嗔道：“好丫头，找打。”
卫舒窈却只嘻嘻笑，一面笑，一面跑，直往宋昭宁的去处去了。却不想一时因要躲避公仪，不曾看路，却在门槛处扑了一下，连忙抓住门框抓稳了，才不曾摔下去。公仪见此，连忙止了步子，叫丫鬟去扶住了她，一面看着她这模样，“扑哧”笑道：“瞧你猴得，下此可别再乱跑了，仔细伤着。”
丫鬟扶着卫舒窈站稳，公仪见她面色尚可，心道还好没事。宋昭宁却听了声音，一面出来，一面见了她二人这模样，连忙询问道：“可还好？”
卫舒窈嘻嘻笑，“不曾有事，不曾有事，两位姐姐莫要担心。”
宋昭宁拉了她的手，仔细看了两眼，却朝公仪笑道：“无事便好。你方才这模样，倒叫我想起来了一个人——泼辣子从前也是这样的。”
卫舒窈不知泼辣子的典故，不免问道：“泼辣子是谁？”
公仪却早伸手过来轻推她，“昭宁，你若再笑我，我却不依了。”
卫舒窈一愣，随即三人竟兀自笑了起来。卫舒窈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忍不住掩了嘴，心中竟少有的觉得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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